肖怀宇应了一声,扫了一眼她趴伏在隔板边缘的手,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着,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真巧!”阮绵绵显然很高兴,身体又往上探了探,下巴几乎搁在了隔板顶上,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之间那道薄薄的屏障,脱口而出:“——我睡你旁边!”
“……”
“……”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肖怀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骤然加速的轰鸣,咚!咚!咚!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隔板那边,阮绵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双漂亮的杏眼猛地睁圆了,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肖怀宇骤然僵硬的侧影,以及……周围好几道闻声转过来、带着惊愕和促狭笑意的目光。
仿佛慢镜头回放,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蔓延,最终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我……我我我……”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回了脑袋,隔板顶端瞬间空了一块,只剩下一点她头发蹭过的微不可察的痕迹。
慌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极度懊恼的颤抖,从隔板后面闷闷地、结结巴巴地传过来:“我是说……我的铺位!挨着你的隔板!旁边是隔板!”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急于澄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羞窘。
“噗——”
“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被瞬间打破。
车厢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和善意的起哄。
几个男生吹起了口哨,女生们则掩着嘴,眼神在隔板两边来回瞟着,满是心照不宣的暧昧笑意。
肖怀宇视线死死地钉在自己面前那道薄薄的、浅褐色的三合板隔断上。
隔板表面有些粗糙,能看到细微的木纹和几处不起眼的小坑洼。
还在继续,嗡嗡地包围着他。但肖怀宇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隔板,以及隔板后传来的、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属于阮绵绵的急促呼吸声。
他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清甜气息,是阮绵绵洗发水的味道,丝丝缕缕,顽强地穿透了车厢里混杂的泡面味、汗味和皮革味,固执地钻入他的感官。
这味道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心弦,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悸动又翻涌上来。
“喂,老肖!”谢佳阳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和幸灾乐祸,由远及近,“啧啧啧,听到了没?‘睡你旁边’!阮绵绵同学志向远大啊!”
他整个人已经挤到了肖怀宇的铺位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沿,胳膊肘还故意撞了一下肖怀宇的肩膀,挤眉弄眼,“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发展到这一步了兄弟?”
肖怀宇猛地回过神,被谢佳阳撞得身体晃了一下。
“闭嘴吧你。”肖怀宇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种被戳穿后的虚张声势。
他抬手,动作幅度很大地、几乎是带着点狠劲地推开谢佳阳那张凑得过近、笑容过于欠扁的脸,“胡说什么!她口误你没听见?”
“口误?嘿嘿,我怎么听着像真情流露呢?”谢佳阳嬉皮笑脸地躲开他的手,死皮赖脸地又凑回来一点,压低声音,语气却更暧昧了,“跟哥们儿还装?”
肖怀宇只觉得谢佳阳的声音聒噪无比,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他本就敏感紧绷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