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稍微走在后面一点的魏良加快了一点速度,快步跟上:“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必讲了。”宋言眼睛也不眨一下,隨口说道。
魏良面色微微一僵,该说不愧是冠军侯,这说话的方式就是不一样,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来一句:请讲,主动递一个台阶吗?
浑浊的老眼眨了眨,魏良也是个麵皮厚的直接当做没听到宋言这句话:“主子最近身子有些不太舒服,待会儿若是有时间,还望侯爷能帮主子诊治一番。”
宋言挑了挑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头。”
莫不是脑子有病?
於古代来说,皇帝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能隨便透露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引发难以想像的混乱。
但魏良几个终究还是更在意主子的身子。
更何况,冠军侯还是駙马爷。
又有一手通玄的医术。
这样的事情同駙马爷商议一下,终归是没错的。
这样斟酌著,魏良缓缓开口:“主子最近,偶尔会有头痛的症状。恰好年前的时候,神医孙淑济游歷到东陵城,主子便遣人將其请入皇宫,一番诊治之后,孙淑济表示主子脑子里生了一个肉瘤,才会导致头痛。”
原本正漫不经心走著的宋言听到这话,忽地停下了脚步,整个身子似是都僵硬起来,他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一点点嘎吱嘎吱的转动著脑袋,望向身后的魏良:“肉瘤?你確定?”
该死,不会是脑瘤吧?
若真是脑瘤,哪怕是早期,初期,也根本没有治癒的可能,因为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手术的最基本条件。
话说,连最基本的检查条件都没有,又如何確认是脑瘤?
“孙淑济神医是这样说的。”魏良面色有些悲凉:“孙神医,是目前整个中原医术最高明的大夫,擅长疑难杂症,尤其是头痛……孙神医曾经为许多病人免费诊治,有些治好了,有些却是死掉了。”
“而免费诊治的条件之一,便是如果没能治癒,患者死后,尸体將交给他处理。”
“不少百姓,因口袋並无银两,为了能得到救治,哪怕是病入膏肓之后能少一些痛苦,也就答应了孙神医的要求。”
“按照孙神医的说法,头痛分为很多类型,引起的原因也各不相同。其中有少数患者,诱发头痛的原因,便是头骨里面长了一个本不应存在的肉瘤。”
“而主子的状况,便和这些人非常相似。”
宋言的瞳孔微微收缩。
心中於孙淑济此人,生起了极大的佩服。
他能猜到孙淑济要患者尸体是做什么,解剖,研究,探寻病理。
要知道,就算是在现代社会,愿意死后將遗体捐献,做大体老师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观念保守的古代?没人愿意,死亡之后尸体还要被人折腾。
而对於医者来说,解剖尸体等同於褻瀆,同样需要承担极大的心理压力。
孙淑济为了能够在医道一途更进一步,居然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韙,衝破思想,伦理和道德层面的禁錮,仅此一点便是走在了时代前列的存在。
吾不如也。
同时,宋言也隱隱明白为何寧和帝之前会说出:掀了这天,这样的话。
寧和帝大约是明白自己活不了太长时间,现在朝局勉强还算是稳固,但將来呢?若是洛靖宇坐上那个位子,怕是他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就算是费尽心思將洛天枢和洛天权推上那个位子,也没多少用处。两人在朝堂並无根基,又不似寧和帝这般老练,想要对付杨家和白鷺书院,几乎不可能。
整个皇族,早晚会被吞吃的乾乾净净,连一点渣滓都不会剩下。
可以想像到那时候,整个寧国朝局动盪,民不聊生。
乱世降临,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