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早已不復白日的喧囂。
绝大部分的摊贩都已经撤走,还有一些小贩正在收拾东西,大抵也是准备回家了。
寧国皇城,绝大部分时间並没有宵禁这种规矩,晚上並不禁止行人,游客,但不管怎么说到了眼下这时辰,街面上也基本不会有太多客人,继续这样熬著便有些不太划算,一些人收拾好东西便衝著街头走去,但还是有不少商贩在苦苦坚持。
倒是比洛玉衡记忆中,深夜的长安街稍稍热闹了一些。
偶尔还有一些商贩,时不时会將目光看过来。
不知是被洛玉衡和林雪的美貌吸引,还是希望这两个客人,能在自己的摊位买上一点东西。
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吵闹的声音,从青楼的方向传来。
不是群玉苑,只是外城长安街旁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楼罢了,几个公子发生了口角,然后便廝打在一起,偶尔有愤愤的声音自夜空中传来,大抵是为了某个魁在爭风吃醋。
这类事情並不稀奇,偌大的东陵城,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相比较內城,外城到底还是更混乱一些。
內城居住的都是世家门阀,达官贵人,皇室宗亲,不管內心如何齷齪,表面上大都维持著谦谦君子的模样,便是偶尔发生了什么衝突,也都是一笑置之,背地里慢慢寻找机会找回场子也就是了,吵吵闹闹打架斗殴平白失了体面。
但外城不同,外城居住的多是小官,商人,规矩便没那么多,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情况不在少数,不过基本上也不会闹的太大,维持秩序的禁卫军应该很快就会出现,然后这些浪荡子一个个就会变的很老实,乖乖被兵丁们押著,丟到监牢等著第二天家里父兄带钱来赎人。
据说,这已经成了东陵府衙和禁卫军赚外钱极重要的一门渠道。
洛玉衡收回视线,脸上笑意不减:“说起来,楚国距离东陵可是不远,姑娘来这边可是有什么要事?可还有其他亲人跟隨?这一路,可是不算太平。”
林雪便点了点头:“跟著商队涨涨见识罢了,商队僱佣有鏢师,倒是不用担心什么。”林雪觉得自己没有撒谎,毕竟使团明面上说是为了重新確立两国邦交,但实际上也是为了索要之前寧国答应的岁幣,这是赚钱的买卖,说是商队也没问题,至於那数百名兵卒和数十名高境界武者,客串一下鏢师问题也不大。
短暂的顿了一下之后,林雪再次开口,声音中多少带著一些狐疑:“话说,夫人也是东陵人吗?现在天色已晚,夫人缘何不曾回府?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夫人儘管开口,我旁的本事没有,唯独还有一把子力气,全当刚刚不敬的赔罪。”
这话倒不是胡说。
楚国社会风气开放,晚上没什么人出门,那是天气太冷,若是到了夏天,乘著夜幕於河边避暑纳凉的夫人,小姐不知凡几,当然自是少不了一些趁机钻进小树林的野鸳鸯。
可寧国规矩繁多又严苛,不管是未曾出阁的姑娘,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夫人,除去一些特殊节日,一旦太阳落山那便是不能出门的……更遑论,现在已是三更半夜,若是让人瞧见,指不定一个不守妇道的帽子就扣到头上。
不守妇道,便是被夫家拖到河边浸猪笼,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就像是现在的长安街,本就不多的行人中,几乎瞧不见一个女子,是以林雪和洛玉衡的存在便显得格外扎眼。
倒是个热心肠的。
对林雪,洛玉衡心中莫名多了一点好感,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早些时候是在东陵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就搬到了松州,倒是没什么要紧事,这次回来也不过是故地重游,隨便逛逛罢了。”
松州?
原本只是在隨意的聊著天,说著话。可听到松州两个字的瞬间,林雪的眼睛却是忽然明亮起来:“夫人是松州人士?听闻松州下面有一个县,名为寧平?”
“的確如此。”
“听闻,冠军侯宋言便是寧平人士,不知夫人可否认识?”林雪的声音都不由变的急促,有些破了音。虽进入寧国已有一段时间,有关弟弟的事情也调查了不少,可和弟弟认识的人却是一个都未曾遇到,不管怎样,她总是想要多了解弟弟一些的。
洛玉衡眉头倏地一皱,原本觉得这女娃人不错,心中还蛮有好感的,可这一下,心中的好感忽然间就全成了警惕……
这是什么情况?
听著林雪稍显怪异的声音,再看林雪那微微泛红的脸颊,莫非,这女人也盯上了自家言儿不成?
寧国本地的女人也就罢了,一个楚国来的女人,居然也想抢她的女婿?
好大的胆子。
林雪还不知道,几乎只是一眨眼间的功夫,洛玉衡心中便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此时此刻一双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洛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