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会所一天的流水,是难以想象的一笔数目,人脉网络庞大,能流通的消息,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太广,背后依仗的势力,自然盘根错节。
但它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开罪。
毕竟京城里的公子哥,别的本事未必有,想砸场子拆台可太容易了——
家里管得严,他们也不会越权,走的都是正规合法的流程。但要是一天查它个百八十遍,任谁都受不了。万一什么时候再出个纰漏,就等着被按死吧。
所以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息事宁人,让叶家那位满意。
各方要的,也就一风平浪静。
“还是你小子鸡贼,就按你说的办吧,让该闭嘴的人,都闭嘴。”
小衙内只想消停会儿,叹了口气,又火急火燎地去联系人了。
片刻的功夫,就把事儿敲定了。
甭管这票公子哥怀揣着什么心思,暗流如何涌动,该给的态度总得摆出来。
撤热搜和追加投资,就是他们为误会一场的表态,也是给谢青缦的赔礼。
于是网络上的舆论还没掀起,就已被一双无形的手操纵,按了下去。
事态平息,外面天光将明。
曙光欲染,割破了京城的夜幕。林立的高楼尽头,层云如浸血色,光线落在大厦玻璃和广告牌上,有一种奇特的迷幻感。
一切沉寂在肃冷的冬日黎明-
短暂的波折,谢青缦并不知晓。
她睡得安稳,醒来也安然——安然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从陌生的床上醒来,甚至有心情补个回笼觉,才温吞吞起身。
和港城那一夜似曾相识。
柯尼赛格的副驾上勃朗宁抵身,墓园外出手如电形如鬼魅的陌生人,京城四合院里的香药……从见叶延生的第一眼,谢青缦就知道,她不该沾上他分毫。
他就是一危险的不确定因素。
可惜人这一生权势为笼,名利为网,纵然无人设陷,她也一样入瓮。
想想挺讽刺。
过去一年多太费心劳神,她大半精力都耗在霍家了,很少有这样不管不顾,睡到天昏地暗的时刻。
不太美妙的一夜,却给了她难得的安宁。
谢青缦轻嘲,抬手抓了两下长发,朝露台走去。
羊毛地毯在脚下发软,深色调的别墅内,难得的没让人感到压抑。
入目几处嵌螺钿和金雕木点缀,恰到好处,其余大多是暗纹。大红酸枝和紫檀陈设层次分明,绿意添生气,通透感十足。
和港城的布局相比,繁而不杂,风格极其低调内敛,但又处处显贵。
露台外也是一样。
别墅区被清乾时期的行宫环抱,坐落在南北向的中轴线上,寸土寸金的位置,上风上水的格局。
谢青缦望着远处的皇家园林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唇。
一阵细微的刺痛,勾起昨夜的回忆。
似乎有佣人替她换了衣服,似乎有医生替她诊治,似乎是叶延生将她抱回来的……她半梦半醒,胡乱地抓了把他的衣服,扯得他熨帖的领口褶皱不堪。
他当时正抱着她往外走,一时腾不出手来,只能低头,贴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诱哄的语气安抚她:
“……别怕,我带你回家。”
梦中不安的呓语,被他以吻封缄。他好像喊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