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霖市,细碎的雪沫在阴沉的天空中打着旋,尚未落地便已融化,将街道浸润得一片湿冷。刑侦支队却无暇欣赏这初冬的景致,一起突如其来的恶性案件,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名叫孙婷的年轻女律师在下班途中被绑架。绑匪没有索要赎金,而是直接向她的家人发送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视频。视频中,孙婷被囚禁在一个昏暗、布满油污的类似废弃车间的地方,嘴上贴着胶带,眼神充满了恐惧。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在画面外响起,给出了一个冰冷的倒计时:48小时。声称时间一到,便会“执行正义”。
“正义?”司编年盯着投影幕布上定格的画面,眉头拧成了死结。孙婷近期主要代理几起经济纠纷案,并未接手可能引来如此极端报复的刑事案件。绑匪的动机成谜。
技术部门对视频进行分析,背景音中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金属撞击声,像是某种老式机床或重型机械在运行。视频拍摄环境光线昏暗,但痕检专家还是从角落里一些模糊的废弃零件和地面油污的反光特性中,初步判断可能是在城西那片早已废弃多年的老国有机械厂区域。
“范围太大,逐个搜查时间不够。”负责现场排查的组长面色凝重。那片厂区占地广阔,废弃厂房和车间数以百计,结构复杂,藏匿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蔺才离。
他坐在角落,目光紧盯着视频画面,尤其是孙婷那双充满绝望和求救意味的眼睛,以及背景里那些模糊的机械轮廓。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着,频率远超平时,显示出大脑正在超负荷运转。
“不是仇杀,不是图财。”蔺才离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是‘审判’。”
他站起身,走到幕布前,用激光笔指向视频角落一些几乎被忽略的、用红色油漆潦草涂画的扭曲符号:“这些符号,带有强烈的‘清算’、‘惩罚’意味。绑匪将自己置于‘法官’的位置。他在惩罚他所以为的‘罪行’。”
“孙婷的‘罪行’是什么?”司编年追问。
“联系她最近处理的案件。重点排查那些……看似普通,但可能涉及深层不公,或者对方当事人性格偏执、有强烈‘受害者’情绪,并且……具备机械相关背景或对废弃工厂环境熟悉的人。”蔺才离的语速很快,思路清晰得惊人。
侦查方向立刻调整。很快,一个嫌疑人浮出水面:张强,五十岁,原国有机械厂下岗工人,性格孤僻偏执。他不久前曾因一起房产纠纷与孙婷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打过交道,最终败诉,失去了祖宅的部分产权。他在厂区长大,对那片废弃工厂了如指掌,下岗后曾多次上访,声称自己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言语中充满对律师和司法体系的怨恨。
“就是他!”司编年立刻下令,“锁定张强最后出现的位置,重点搜索城西废弃机械厂区,尤其是可能发出类似金属撞击声的车间!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绑匪规定的时限只剩下不到三十小时。大批警力被投入城西厂区,展开地毯式搜索。雪下得更密了,气温骤降,给搜索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司编年亲自带队进入厂区核心区域。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大的钢铁迷宫,黑暗、潮湿、堆满了锈蚀的设备和杂物,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各小组的汇报,均未发现目标。
焦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司编年的手机震动,是蔺才离打来的。
“编年,”蔺才离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也在移动,“我分析了张强上访材料里的用词习惯和那些涂鸦符号的构图,结合厂区老图纸,他可能选择的‘审判席’……应该有较强的回声效应,并且能看到厂区最大的那个废弃冷却塔。符合条件的地点,在三号主车间,东侧高位平台!”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司编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可能在三号主车间东侧高位平台!重复,三号主车间东侧高位平台!优先包围该区域!”
他带着突击组,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三号车间。车间大门洞开,内部幽深黑暗,只有手电光束在巨大的机器残骸间晃动。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队员们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沿着锈迹斑斑的钢铁楼梯向上攀登,司编年的心跳如擂鼓。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终于,他们接近了东侧高位平台。平台由厚重的钢板搭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车间深渊。平台上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机械传动装置,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正是视频里那种金属撞击声的来源。
在手电光束的尽头,他们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孙婷,她似乎已经昏迷。而张强,就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老式□□,电线蔓延开来,连接着平台下方堆积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油桶和不明化学物!
“别过来!”张强看到警察,脸上露出疯狂而扭曲的笑容,拇指按在起爆按钮上,“时间快到了!这个虚伪的律师,还有你们这些帮凶,都要接受审判!一起净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