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二人还有婚约。
早在知道有谢蕴清这个人存在那一刻,靳羽轲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顶着原主的身份跟身体同谢蕴清成婚的。
“陛下谬赞。”谢蕴清直起身,声音依旧沙哑,“如今的战果皆是将士用命拼杀而来,臣不过是作为执旗之人,在幕后坐镇而已。”
两人相视而笑,殿中君臣之隔淡了,倒添了几分旧识的熟稔。
靳羽轲忽然想起跟随大军的那辆马车,又想起张韫玉那句“惊喜”,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不明白好好一个大男人坐车干嘛,但还是状似随意地提起:“将军此番回朝,除了捷报,可还有什么咱们俩之间的私密话要与孤说?”
谢蕴清脸上一瞬间闪过动摇的神色,只是她刚要开口,御书房门外的常遂安急步进来:“陛下,西獠使臣刚刚也入京了,正在御书房门外求见呢。”
靳羽轲笑意一敛,指节摩挲御案:“宣他进来。”
他早知道这次大军是和西獠的使臣一块来的,却没料到这使臣这般急迫,连约定在今晚的宫宴都等不及,偏挑在谢蕴清入宫时找上门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异域锦袍,满身金饰的男子走了进来,靳羽轲被他身上的黄金饰品还有金线刺绣晃得眼疼,忍不住眯起眼来看他。
此人身形高挑,眉眼与冉重钧有三分相像,同样是一张轮廓分明如雕塑的俊美脸庞,只是眼尾斜挑,天然带着三分讥诮,因此多了分似有若无的阴翳。
但他脸上神情却颇为开朗,大踏步走入御书房后便利落地行了个本国的见面礼,又礼数周全道:“大梁陛下安好。”
他中原话说得流利,尾音却带着弯钩,“本王子乃帕沙王第五子冉彦召,奉我父王之命,前来同大梁国商讨舍弟冉重钧何时可以回国一事。”
人家把礼数做全了,靳羽轲也不好意思再难为他,只能叫他起来,又赐座看茶。
这时候靳羽轲才想起刚才和谢蕴清聊得太沉浸了,竟忘了给她赐座,便叫宫人上两把椅子和两只小桌,茶水点心也是双份。
谢蕴清和冉彦召相对而坐,冉彦召微笑着向端来茶点的宫人道谢,端起茶盏时,目光却斜斜扫过谢蕴清身上的甲胄,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靳羽珂坐回雕龙大椅上,威严端方,先朝冉彦召这个道:“王子远来辛苦。贵国的十七王子在京中一切安好,若使者有心想将他接回帕沙,朕自会安排。倒是帕沙此番遣使,可还有别的事?”
他故意模糊了冉重钧留在上京这件事的性质,言外之意就是人可以放,但是条件还需要谈。
虽说他自己是挺想赶紧让冉重钧各回各家去的,但是他现在顶着大梁皇帝的身份,就有义务为了大梁的国家利益考虑,帕沙打了败仗、王子被俘,就该拿出合适的价码把人赎回去。
——何况谢蕴清还坐在这呢。她可是明确表示过要小皇帝好好照顾冉重钧,务必不要把人养死了的,可见谢蕴清也很注重冉重钧可以交换的利益。
冉彦召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个圈:“自然是谈两国停战修好之事,父王愿与大梁再续盟约,结成邦交之好,永保两国边境太平。”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只是不知,陛下何时放舍弟归国?”
尾音里的挑衅,像根细针。
“使节不必着急。”靳羽珂语气平淡,声音却渐渐沉了下来,“十七王子在我大梁时,用度皆按王爵规格,并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只是,他的归期还需等盟约议定。”
冉彦召握了握拳,抬头时却笑得阳光灿烂又无害:“陛下有什么要求,尽可言明。”
“我要确保,十七王子即使离开了上京,我大梁边境依然无虞。”靳羽轲深深看入冉彦召的眸底,“使节可否替你父王做出承诺?”
“自然,我正是为和谈之事而来……”
说话时却见,靳羽轲的神色并无变化,仍是一派冷漠端肃,他因此意识到这大梁皇帝并不打算轻易放人,话锋一转,笑道:“口说无凭,陛下是觉得我一个小小王五子做不得父王和大哥的主吧!不过,陛下不必担心,我国地域辽阔,除国都外共十五个封地,分予十五位王子治理,而我的封地便在与大梁接壤之地。”
“父王早已立法言明,封国事宜皆予主君决定。只要您允许舍弟回国,我愿与大梁签订永世修好之盟约,向您保证帕沙与大梁再不起争端。”
这些话和靳羽轲从夏沃什那里听来的差不多,他判断冉彦召是真的想接冉重钧回去,想起张韫玉也说过他二人关系很好,面上神色不由地松动了些。
他说这些话时,谢蕴清始终垂眸,目光却如刀一般锐利,要将冉彦召面上的算计寸寸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