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只是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傻阿柯,姐姐要一辈子守着大梁,不会嫁人的。”
那些温暖的、纯粹的记忆,与上辈子的冰冷、绝望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拉扯力。他既想抓住父亲的手,说一句对不起,又想留住花园里的甜香,留住那个喊他“阿轲”的少女。
“不能……”他挣扎着,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呢喃,“不能……婚约……”
为什么不能?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道婚约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了梦里的少女,也困住了此刻痛苦的自己。上辈子他没能挣脱世俗的枷锁,这辈子,难道还要看着她被婚约束缚,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吗?
“放开她……”他在梦里嘶吼,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要燃烧起来。“让她走……”
猛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眼前不再是医院、机舱或王府花园,而是御书房里晃眼的烛火,昭示着此刻已是深夜。
胸口的钝痛虽未散尽,却已能勉强支撑。他看着围在身前的谢蕴清、常遂安和太医,沙哑着嗓子道:“孤没事,都退下吧。”
徐太医还想叮嘱几句,被常遂安用眼色拦住,两人悄然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只剩他与谢蕴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谢蕴清跪在原地未动,声音低沉:“陛下,臣……”
“起来吧。”靳羽轲抬手揉了揉眉心,打断她的话,“孤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撑着坐起身,中衣滑落肩头,露出苍白的脖颈,“薛雁来之事,孤已经知晓。你带她回京,是念及她传递情报之功,也是……对她有情,不愿让她沦为他人侍妾,对吗?”
谢蕴清蓦地抬头,撞进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过去的痴恋,却也没有帝王的震怒,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了然,让她忽然有些无措。
她抿了抿唇,坦诚道:“是。臣与她心意相通,此次回朝,除了献上战事捷报,便是想求陛下……解除与臣的婚约,予臣自由。”
靳羽轲眉眼一松,正想开口应下,胸口却突然炸开一阵绞痛,像有人用手绞弄着他的心脉。
冷汗瞬间浸透中衣,他望着谢蕴清近在咫尺的脸,那些已经递到嘴边的话全被痛楚碾成了碎片。
“以后……再说。”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指尖死死抠住床榻边缘。
谢蕴清猛地僵住。她分明看见靳羽轲眼底闪过一丝松快,像是要放她走的。
她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陛下不肯放我走,所以用这种方式留我?”
靳羽轲想解释,可又一波痛感涌上来,他只能闭了闭眼,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
“谢将军。”常遂安适时上前,阻拦道:“陛下龙体要紧,婚约之事……”
“不必你管!”谢蕴清霍然起身,她最后看了眼靳羽轲苍白的脸,转身时甲胄带起的风将披风吹得猎猎作响,未行礼告退就离开了御书房。
靳羽轲皱了皱眉,叹气道:“罢了,遂安,送谢将军出宫。”
常遂安担忧地看了看靳羽轲,“是,陛下。”
他是知道眼前这位并不是以前的皇帝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婚约竟没有顺势取消。
总不可能这位没见过谢将军的也对她一见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