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筝的结界之术修习得很好,因着屋中位置太窄,她便在床侧圈了一小块地方布上结界,将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
谢羡之屏息躺在地上,努力将耳畔的热意压下去,却无济于事。
身后水声泠泠,想来是陆筝在沐浴。
他只觉口干舌燥,浑身气血上涌,连忙爬起来倒了几杯冰水灌入喉中。然而冰水灌下去,身后的水声却在他耳畔响得更加真切,叫他实在坐立难安。
谢羡之心想,自己的确是个小人。
夜色渐深,此刻客栈中已不剩下几个人,大都已经回屋歇息。谢羡之本想出去吹吹冷风,但念及夜间魔界守卫严密,又怕叫人看出端倪,只得躺回了地面上,用被子将头捂了个严严实实,不敢听身后的动静。
好在陆筝动作快,不过小半刻钟,水声渐渐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女子整理衣衫的响动。谢羡之不敢回头,直到陆筝撤了结界,他才问:“你……你收拾好了?”
话一出口,他才觉自己嗓子干涩的厉害,忙又背着身子咳了咳,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正常些。陆筝倒很平静,道:“我好了。”
谢羡之这才敢回头看陆筝。陆筝的确已经穿得齐整,只是发梢还有些水痕,滴落在地面上。他垂了眼睛,低声道:“那……我去洗了。”
陆筝微微点了头,顺手将布巾搭在身侧,坐在床上开始擦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柔软而顺滑,拖在床榻上,竟如漆黑的缎子一般美丽。谢羡之再不敢看陆筝,慌乱地拿了换洗衣物走到浴桶旁,又施了结界,才勉强平复下心绪。
陆筝沐浴过的地方还泛着滚滚的热气,她惯用的白檀香无孔不入地钻进谢羡之的鼻尖。许是被热气熏得难受,谢羡之只觉气血上涌,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一股燥热的邪念被这香气激得难以自抑,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的龌龊,将水又换过一次,才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绮念,开始沐浴。
另一头,陆筝亦十分不自在。
她此刻躺在床榻上,和谢羡之只隔了几寸。那人沐浴的动静太大,结界之术学得也一般,于陆筝这样修为高超之人来看,结界之后的身影若隐若现,半点起不到遮挡的作用。
她方才不小心瞥到一眼,虽然立刻就回了头,心中却骤然波动起来,饶是闭目念诀也无法平静。
当年陆筝替他换药,也不是没看过谢羡之的身躯。但当日陆筝并无什么别的心思,只想着替他上完药便是,因此也没有在意他的身材。
可方才模糊一眼,他……
陆筝闭上眼睛,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羡之这个神经病!
她愤愤地想,早知道就将他的结界术教透彻些了。
她正胡思乱想,便听见身后谢羡之的动静停了下来。他并没收拾多久,听起来只裹了条浴巾便走了出来。
陆筝连忙装睡,暗自希望谢羡之不要发现自己的失态。
谢羡之里头穿了件很薄的寝衣,外头裹了条浴巾,轻手轻脚地从陆筝床旁绕过。床上的女孩子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应当是已经睡熟了。
他不敢打扰陆筝,更不敢靠近她,那股白檀香却还在往他鼻子里钻,激得他浑身燥热,便是洗了凉水澡也无济于事。二人各怀鬼胎,谢羡之悄悄熄了灯躺在床上,问:“陆筝,你睡了吗?”
陆筝没搭话,装作熟睡的模样。
“原来是睡着了啊。”谢羡之的声音轻下来,“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呢。”
陆筝一只眼眯着,另一只眼忍不住睁开看他。
屋中开着窗,投下的月色便将谢羡之的侧脸照得更加分明。他的唇紧绷着,不知在想什么。
陆筝翻了个身,小声道:“被你吵醒了。”
“啊?”谢羡之没料到陆筝醒了,“是我动静太大了吗?”
“也没有。”陆筝的声音很平和,“有什么事,说吧。”
谢羡之放下心来,侧身看着床上的陆筝,道:“我只是在想,既然要混进魔界,我们得有个假名。”
“假名?”陆筝蹙眉,“你可有合适的吗?”
谢羡之尴尬地挠挠头,道:“没有。我本来是想着从名字里随便取个字来当姓氏的,可是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合适的,所以想问你有没有。”
陆筝眼睫微颤,凝神想了片刻,道:“筝……那就姓郑吧。世间问女子名姓者少,郑娘子就可以了。”
“郑娘子?”谢羡之念了一遍,“也可以。反正我也懒得再想,那我随你姓,也姓郑好不好?”
陆筝眨眨眼睛,唇边带了笑意:“随我姓?凡间夫妻,妻随夫姓者多,你倒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