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显资说这话时,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什么寻常事。
宋瓒冷笑一声:“显资,你倒是会找乐子。”
他抬手想抚上容显资的脸,却被她躲开。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宋瓒心里也有些空落落。
这份空落来得猛烈又让他感到鄙夷,更让他不齿的是,比起憎恶容显资。
他此刻对自己更为憎恶。
这股憎恶压不下去,他不由得气急败坏,余光又扫到了容显资手上的衔尾蛇链子。
“所以,你要帮死人报仇?”
死人二字被他咬得极重,他如偿所愿地看见容显资的脸色惨白了三分,尽管只有那么一刹那。
可宋瓒却更难受了。
“不,杀你不是为了玹舟,”容显资说得慎重,比起宋瓒的百感交集,她像一潭死水,“是为了我自己。”
她终于漏出了些情绪,带着一股恶心:“从你构陷我下牢狱那刻,我就从未想过讲和。”
“那日你对我下药,醒来后倨傲告知我任何司法都审判不了你时,我就想杀你了。”容显资将宋瓒喝尽的酒杯一甩,滚落远处。
这番话没叫宋瓒恼怒,却让他压着的心松了几分:“所以这还是你我之间的事情。”
他看向容显资的眼神又含情脉脉了起来:“显资,我允许你以这种方式同我玩闹……”
“但玹舟的死,让我下定决心要剐了你。”容??x?显资冷冷打断了宋瓒的话,也打断了他的自以为是。
容显资又道:“如果你觉得这是你我之间的情趣,那姜百户也死得太没意义了。”
宋瓒自欺欺人的笑彻底垮下。
“显资,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做的事,你不会站在这里同我讲话……”
“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做的事,我不会站在这里同你讲话。”
容显资和宋瓒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瓒却说不下去了,容显资接着道。
“是你给了我机会和念头,让我可以活得不像个孤女。哪怕痛苦万分,也是改变了我本来的命运是吗?”容显资冷笑说完宋瓒未言尽的话。
她眼睑微眯:“宋瓒,我了解你,远胜于你了解我。”
此时,帐外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是孟回。
容显资收了自己的失态,她起身整理仪容,俯视着宋瓒:“你不会死得太痛快的。”
在容显资将要出帐的刹那,宋瓒出声唤住了她:“所以你此番支开旁人,是想说什么。”
容显资的手方才掀开帐帘,跃动的营地火光迎面映上她的脸颊。
她微微侧过头,宋瓒凝神望去。
火光在她轮廓边缘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辉,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容颜,只一道迷离如梦的侧影。
“来告诉你,你爱上我了。”
“怕有外人在,你体会不到自己的爱意。”。
回自己营帐的路上,容显资和孟回并排走着,却相顾无言。
可能是走累了,又或者是真的突发奇想兴致来潮,容显资驻足,仰头赏起了月。
孟回也抬头看了看月亮。
满野春月华彩。
“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孟回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不过希望这绳子绑得紧些,别太早松了。”
天下攘攘熙熙,利来利往,二人总会有反目的一日。
但孟回平心而论,容显资是他合作的最愉快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