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另外一位,看着容显资良久,王祥拍拍他:“指挥使大人,莫看这女子了。”
扬州卫指挥使看了半晌,才沉声道:“我见过你。”
容显资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大人好记性。”
扬州卫指挥使又道:“你是那个仵作。”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凝灰阁。在兰婷兰司赞的引领下,一行人沿着木阶缓缓登至顶层。
凝辉阁内呈中空六角形,每边设一静室,每层共五间厢房与一处楼梯口,楼内仍有一六角阁楼,故回廊密闭,内侧是房间的门扉,外侧为墙壁。
兰婷敛衽一礼,沉声道:“各位大人,祭祀前需斋戒两个时辰。各静室内已备好熏香,时辰一到,奴婢便来接引诸位前往祭祀大典。”
一旁的孟回随即补充:“祭器稍有微恙,陛下特旨今年增此诚心之礼,还望各位大人静心虔守。”
语毕,其余随侍皆躬身退下。
自楼梯口起,依右而行,五间静室分别由王祥、容显资、宋栩、扬州卫指挥使与裕王入内。
六间厢房陈设如一,皆只设蒲团、矮案、青烟袅袅的熏香与一扇素屏。
阁楼通体以老紫檀木构筑,因暗合八卦布局,整座凝香阁呈现出严谨的对称之美,行走其间,自生庄肃之气。
眼下纵使再多话,众人也不敢多言了,陛下甚重祭祀,上一任阁老便是不敬清规惹了陛下。
宋瓒身为锦衣卫佥事,自是在夏祭时看顾祭坛。
此时一位百户走至宋瓒耳边低语:“东西放好了。”
宋瓒应该松口气的,可看着远处的凝灰阁,他眉结不解。
宋栩心下隐隐有些发痒。
依礼制,斋戒分作散斋与致斋。散斋时居于自宅,需不饮酒食荤、不吊丧问疾,亦不得与妻妾同房。
待致斋之期,方移居斋宫。
想起前几日散斋时,宋栩明面上虽也焚香茹素做足了样子,暗地里却仍是纵情声色。
许是因着未曾破戒沾染荤腥,他竟觉得自己依旧老当益壮,精力不减当年。
此刻四下寂静,宋栩神思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了去。
香炉中青烟袅袅,在厢房里缓缓盘绕。
王祥跟随靖清帝多年,斋戒之礼自是虔诚无比,此刻正跪坐得端正庄严。
忽而,一只冰冷如尸的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寒意直透骨髓,让他连挣扎都僵在了一半。
他拼命转动眼珠,余光瞥见容显资正贴在他身后。
“当日在云鹤坊,玹舟明明已经足够恭谨,”她声音低哑如碎冰,“你为何还要逼他?”
王祥刚要怒斥,却觉下巴猛地一痛,喉头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他拼命想要挣扎弄出动静,容显资却轻笑起来。
眼前寒光一闪。
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王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肢像枯枝般被斩断,滚落在紫檀木地板上,露出森白的骨茬。
“彼时孟回对东厂并无实际掌控权,那日宋瓒闹得那般大,你看得很开心吧。”
她面无表情捡起还在抽搐的手臂,指尖抚过断口处跳动的筋络:“是在盘算季家被抄,你能捞多少,是吗?”
容显资低头,看着地上人棍一样的王祥:“那我也借一下你的东西。”。
门外传来兰司赞清冷的声音:“大人,烦请出门。”
宋栩抬眼,香炉中的香已燃尽,只余一簇灰白的残骸。
跪坐两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不堪,他扶着案几勉强起身,关节发出艰涩的轻响。
他觉得有些发昏。
依言推开房门,沉重的木轴发出怪响。
门外幽深的回廊空无一人,不仅不见兰婷的身影,就连其余四间厢房也依旧门户紧闭,寂静得令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