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凤辞将他转瞬即逝的落寞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勾起一丝讥诮。谢镜疏这般惺惺作态,倒真像是动了情,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背信弃义之人,又怎会流露出真心?他心底冷笑,半个字也不信。
本想直接拂袖而去,可眼下尚不得知谢镜疏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只好将怒火压下,放轻语气,故作关心低声探问:“王爷?”
谢镜疏无法感知他此时怨恨的心情,依靠在椅背上,抬手揉搓眉心,疲倦道:“无碍,不过是有些乏。”
“您对草民所查的结果可还满意?”晏凤辞开门见山。
“你做的很好。”谢镜疏被他的话点醒,抬头赞许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听出他语气不错,晏凤辞强忍心头翻涌的别样情绪,语气相当诚恳:“草民什么也不要,只希望王爷收回成命,允许我伺候在您左右,替您研磨诵读,代为笔墨。”
谢镜疏微微一怔,他见过求财求色的,像是晏凤辞这样只求近身侍奉的,倒是从未听过。
就连王义听见也愣在旁边,怀疑耳朵听错了,迟疑着问:“晏客卿,您这是?”
“准了。”谢镜疏只道,“你上前来。”
“是。”晏凤辞答道,大步走上前去。
“晏凤辞,你查出内奸有功,即日起赐你王府长史一职,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晏凤辞不稀罕在他府中任职,面上却恭敬推辞:“草民不过一介布衣,担当不起长史重任,只想做一名能为王爷分忧的客卿便好。”
谢镜疏听了,更加觉得稀奇,对这位客卿的好奇重了几分:“奖赏不要,官职也不要,你当真是个奇人。”
晏凤辞:“能够陪伴王爷左右,晏某便心满意足。”
“好。从今往后,你虽为客卿,但享长史俸禄。”谢镜疏道。
“谢王爷。”晏凤辞躬身谢礼。
探子之事告一段落,王义与他退出,殿内一时静下来,案头还有几份需要批复的文书,但谢镜疏方才思虑过重,便想趴在桌案上小憩片刻。
他刚将双臂交叠在案上,轻轻偏头枕于臂弯,便听见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王爷不必勉强自己,若是累了,草民扶您到寝殿休息。”
谢镜疏心头一惊,立刻从臂弯中直起上身,问道:“你怎么还未走?可还有事?”
“我若是走了,如何为王爷分忧呢?”晏凤辞步履轻移,将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取下,轻轻披在他肩头,“入秋了,当心着凉。”
谢镜疏拉住外袍衣角,问:“王义呢?”
“王总管已先去处置安顺了。”
谢镜疏点了点头。
晏凤辞之前听闻安顺自述他原本是军户出身,心中早有疑问,此刻见谢镜疏对自己渐渐产生信任,便拐着弯问:“不过是一名仆从,王爷为何如此伤怀?”
谢镜疏语气黯然,缓缓道:“是我欠他们良多。”
“何出此言?”晏凤辞兴趣盎然,旋即以退为进道,“此事乃是王府隐情,草民本不该多问。”
谢镜疏却坦然道:“不,你既然已是我府中客卿,有些事,也应当让你知道。”
晏凤辞垂眉,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暗笑鱼儿上钩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搬把椅子坐到我身边,我慢慢说给你听。”
晏凤辞原以为他抵触与旁人靠的太近,竟破天荒允许他坐到身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说不清是苦是涩,混杂在一起,就这样感受着,搬来一把交椅,与他隔了一尺左右的间隙坐下。
“王爷。”他轻声细语道,“可以开始了。”
这声音与之前相比,少了几分强硬,多几分柔情,令谢镜疏对这位神秘的客卿亲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