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里一向冷静的面具终于破裂:“你说什么?”
索拉瑞斯维持着那抹令人不安的微笑:“您的夫人和女儿,马上就要被卷入下城区掀起的暴乱了。”
墨心看着这样的索拉瑞斯,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和隐忍的怒意,意识到索拉瑞斯是真的生气了。
格雷戈里再也无暇与他们周旋,一个箭步冲出管理处大门。
墨心和索拉瑞斯紧随其后。她轻轻戳了戳索拉瑞斯的手臂,低声问道:“格雷戈里家人的情报,也是通过客尘身份获取的?”
“嗯。”索拉瑞斯简单的逸出一个音节,从方才的假笑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小美同学,我该说你什么好。”
墨心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我也伤到格雷戈里了,不要对新手要求太高,索拉瑞斯。”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你告诉卡扬泪水之城的真相了?”
“格雷戈里需要一个推力,才能站在下城区这边。”索拉瑞斯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一丝情绪,“只有掌握兵权的人站在这边,下城区的问题才会解决。不必担心他们会打起来,埃拉里会阻止这件事的。”
墨心怔怔地看向他,她感觉这里是个巨大的棋盘,索拉瑞斯就是那个执棋的人,而其他人,则都是他的棋子。
走出大门,他们看见一个通讯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正在和格雷戈里汇报:
“士官长大人,越狱的叛乱分子卡扬集结了约八成下城区居民,正向上城区进发!”
“全体集合!”格雷戈里厉声下令,颈间的伤口仍在渗血,但他已无暇顾及。
他们目送格雷戈里率领集结的卫队疾速赶往上下城区的城门处。
—
上下城区的交界处,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翻滚的乌云,约四五千名下城区居民与格雷戈里的卫队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埃拉里张开双臂站在两军之间,宛如一道脆弱的分界线。他双臂张开,似要拦着那几千人一般,大声喊着,声音被狂风撕裂:“卡扬,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你明白这会伤亡多少人吗!?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卡扬发出一阵狂笑,手臂笔直地指向埃拉里:“埃拉里,大家都尊称你为灯塔先生,本以为你会站在我们这边,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贵族的走狗!”
灯塔先生重重叹口气,抬起头,再次冲卡扬喊道:“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战争只会导致悲剧!”
卡扬嗤笑一声,不再理会埃拉里的发言,静待着格雷戈里的到来。
不一会儿,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卫队的最前方。
“格雷戈里,我不想和你的卫队兵打,让我们过去,我只找贵族的麻烦,霍姆伍德必须交出蓝湖的管理权!泪水之城的秘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卡扬看见了前方的身影后,嘶吼着自己的要求。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带上了自己的皮质手套,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定卡扬。
格雷戈里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成现今的模样。
作为一个来自下城区的“下等人”,他靠着能力和野心爬到今天的位置。
倘若他孤身一人也就罢了,但是他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只能依靠上城区的医疗资源维持着性命,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卡扬毁掉这一切。
然而,他也无法坐视下城区居民义无反顾地冲向死亡。
个人利益在和他的道德仁义拉扯。
不难猜出这场动荡的幕后推手是谁,但对方太过神秘且实力难测。况且,事已至此,追究责任已经毫无意义。
格雷戈里沉默了许久,在天平两端艰难地权衡着。
趁着双方对峙的间隙,墨心悄悄溜到后方,果然在人群末尾发现了奎拉的身影。
她向奎拉挥挥手,又想起来她看不见,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奎拉老师,这里有个伤员需要您的帮助。”
奎拉“看向”捂住肩膀的黑发女孩,粗鲁地撕开她左肩的绷带,手指探入血洞检查。墨心疼得龇牙咧嘴,连声表示自己还很需要这条胳膊。
奎拉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她,用法杖轻点伤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往外冒的鲜血止住了,随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直到长出粉色的新肉才缓缓停止。
伤员墨心松了口气,看了眼那片没有表皮的嫩肉,接过奎拉抛来的一个药瓶。
“喝了它。”奎拉没有解释。
墨心嗅了嗅,一股苔藓混合青草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出于对奎拉的信任,她打开瓶盖一饮而尽。霎时间,因魔素耗尽而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暖,她感觉自己又重新拥有了挥动法杖的力量。
“感激不尽。”她把空了的瓶子递给奎拉。
对方接过空瓶,又抛给她一个装满绿色粉末的小瓶子:“每天一次,七天后会恢复到原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