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沈怀瑾……竟在这儿给朕设套。萧景焕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玩味,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这时,纪初珩试探着开口:“臣妾瞧着,这花瓣形态细碎,颜色紫红,莫非是紫薇花?”
丽嫔也跟着猜道:“紫薇花虽常见,却无此草木之气。依臣妾看,倒像是处理过的萱草花根?”
怀瑾摇头:“都不是。”
众妃嫔都纷纷猜测,但没有一个人猜对。
周常在更是嘲讽:“沈妹妹该不会是自己也不知道吧?故意拿个什么野草来糊弄我们?”
怀瑾正要辩解,芷昭突然站了起来,撒娇道:“父皇,你看,这就是你不对了吧!”
萧景焕看向女儿,眼底闪过一丝宠溺:“哦?昭儿觉得朕哪里不对?”
“父皇刚才说沈答应可能是糊弄大家,但现在大家都猜不出来这是什么花,不就证明沈答应用的花确实独特吗?”芷昭认真地说,“既然独特,那就不是糊弄,而是用心了呀!”
“是是是,是父皇不对。”他语气温和,看向芷昭眼神宠溺,继而又嘴角一勾,居高临下的看向沈怀瑾,“沈答应,你看,连朕的昭儿都等急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给大家揭晓谜底吧。”
沈怀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恭谨,朗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诸位娘娘,此饼所用之花,并非奇花异草,乃是地榆花。”
“地榆花?”众人都愣住了,“没听说过……”
怀瑾继续说:“臣妾听闻,行军打仗时粮草有限的情况下,军中士兵有时会采野地榆花和榆树嫩叶,与面和在一起烙成饼,用以果腹。”
她顿了顿:“娘娘仁德,体恤下情,与民同乐,臣妾以为,这地榆花饼所承载的,正是这份与百姓、与将士同甘共苦的心意。”
她说得情真意切,让在场的人都动容了。
太后听罢,眼底泛起慈和的笑意,轻轻颔首道:“这孩子……是个有心的。”
皇后也点头:“沈答应这份心意,确实难得。”
萧景焕看着她:“好!好一个‘与将士同甘共苦’!沈答应心思巧妙,立意高远,虽技艺稍欠,然此心可嘉。”
他话音落下,殿内气氛为之一松。一直安静坐在太后身侧的芷昭公主,此时轻轻扯了扯太后的衣袖,一双明眸眼巴巴地望着那碟地榆花饼,小声道:“皇祖母,昭儿……昭儿也想尝尝沈答应做的饼。”
太后见她那副馋涎欲滴却又强自矜持的小模样,心下怜爱,含笑对皇帝道:“皇帝,你看昭儿这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萧景焕目光扫过女儿期待的小脸,微微颔首,算是默许。得了父皇的首肯,芷昭这才优雅地伸出小手,由贴身宫女为她取了一小块,小心地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两下,她眼睛倏地一亮,转向太后时,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皇祖母,您也尝尝!这个饼子,能吃出花的香,还有叶子的清气,就像……有……有一种青草太阳的味道!”
这番生动的形容让太后忍俊不禁,她笑着拍了拍芷昭的手:“哦?哀家的昭儿还吃出‘青草太阳’的味道了?”
“是呀!”芷昭用力点头,“就是春天园子里闻到的那个味道!”
太后被她说得心动,便也依言尝了一小口。她细细品味片刻,颔首道:“嗯,昭儿说得倒有几分道理。这饼子虽无繁复滋味,却自带一股田野清香,质朴天然,反倒比那些过于雕琢的吃食,更能品出春日的本味。”她说着,目光转向皇帝与皇后,“皇帝,皇后,你们也尝尝看。”
皇后自是含笑应下,优雅地取用少许:“确实,这花的清香很特别,不像那些用糖蜜腌过的花瓣,反而更能吃出原味。”
萧景焕在太后的注视下,无法推拒,只得面无表情地也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
那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地榆花的清香,榆叶的微甘,还有面粉烤出来的麦香……
和当年那个月光下的夜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有焦糊味,也没有那种苦涩,反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火候。
半晌,他才在太后询问的目光中,吐出两个字:“尚可。”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赞赏,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沈怀瑾心中对此评价并无意外。这男人向来如此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