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不小心打翻墨汁,毁了她熬了三个通宵绘制的药柜图纸;又送来掺了古怪北陆药草的安神汤,害得她嘴唇肿了两天不能见人;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地搞出来不少奇奇怪怪的汤药请她喝。
“这应该是清热去火的,乐风姐姐还懂中医啊?”宣卿面不改色地喝下她新送来的茶。
“邪门了!”乌乐风大喊一声,摔门跑了。
“就这点本事。”宣卿转头朝丹烟摊摊手。
“公主什么时候读了医书了?”丹烟疑惑。
“瞎编的。”宣卿狡黠地喝下白水漱口,“我最擅长瞎编,你又不是不知道。”
连天的操劳让宣卿几乎沾枕就睡,敖敦很少不来她宫里留宿,如果说刚大婚那几天是为了防止被议论,现在。。。也没顾得上问。太医煮的安神汤敖敦不是每日都喝,甚至到后来越来越用不上,可是他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在宣卿还沉睡着时去花园里练练剑术。
有敖敦在最大的好处就是被窝根本就不会冷,总是被他睡得暖洋洋的。但两个人再没有像大婚头两天那样聊过很久天,因为宣卿总是说不了两句就睡着了。
丹烟总是跟在她身后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好好的一个侍女,快给逼成管事婆婆了。
“公主呀,我是真怕那些百姓在私底下议论您铺张浪费!”丹烟眉头皱着,布菜布得心不在焉,“我觉得您还是得跟他们先讲清楚咱们建设药圃的初衷。”
“我问心无愧,自证什么?等建成了他们自然就会明白的。”宣卿拿筷子打掉丹烟的筷子,自己伸长胳膊去夹菜。
“这过程总归是漫长的。。。万一那赛罕郡王帐里的人再出来抹黑您。。。”丹烟有点愧疚地收起筷子,“别浪费您一片苦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是得贴个告示,告诉他们等药圃建成了,所有北陆的人民不分尊卑贫富,都可以来问诊买药,别的具体事项等建成了再说。”宣卿若有所思。
“这就好了。”丹烟松了口气,“我会为公主办妥帖的。”
龙格巴图和纯娘娘也一样找她提过类似的忧虑。
“公主太劳累了,好像都瘦了。”纯娘娘拉着她的手。
“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地去办药圃和医馆。。。”龙格巴图坐在一边说。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父亲,您关爱着我,我很高兴。但是女人怎么就不能办药圃办医馆?办好了不仅救的是苏日图州的百姓,更是给世子积攒声望,哪里有什么坏处?”宣卿理直气壮地讲道理。
龙格巴图说不过她,每每听完也就罢了罢了地走了。只是有一次赛罕提出质疑时,这位受人爱戴的铁勒王当众肯定了宣卿的做法,并且态度坚决地为她撑腰。这使后续的药圃建造推进轻松了不少。
桑伦珠总是在宣卿与太医和药师们议事的时候来,强迫丁太医给宣卿请平安脉,还非得仔仔细细地问。
“你问什么呢?”宣卿的毛笔在纸上写着,头也不抬地说。
桑伦珠放下丁太医的手臂,尴尬地笑笑,“我怕嫂嫂操劳过度了。”
“公主身体康健,郡主尽可放心。”丁太医说。
“你多嘴!”桑伦珠打发丁太医出去,又凑到宣卿边上,“我说嫂嫂,你和我大哥每天晚上独处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聊天、睡觉啊。”宣卿用左手扶住右手,尽可能稳稳地绘制着药田的分区,一点都不敢画错。
“什么?!”桑伦珠拍案大喊。
宣卿看着画歪的笔迹,叹了口气揉成一团,又取了张崭新的纸铺在桌上,放上镇纸重新绘制。
“你是说,你们俊男美女,年轻力胜的,晚上脱了衣服躺在同一张床上盖同一床被子然后就聊天?!”桑伦珠难以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你别乱想,我和敖敦是和亲来的,是为了两个国家的关系。之前都没见过,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宣卿的手顿了顿,毛笔尖在纸上晕下一团黑疙瘩,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摇头揉掉这张纸,又去换新的。
“救命啊————!!”桑伦珠抓着头发跑出去了。
宣卿没有喊住她,只是那晨光微熹的跑马场忽然浮现在眼前,敖敦在身后小心地护着她,温热的气息吐出来就成了白雾,轻轻扫过她的耳尖。她记得缰绳上自己的双手,总是被他的手覆盖住,在初冬落霜的清晨仍然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