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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第2页）

“不用，就这样。我喜欢。”娜娜大胆直言，直视着金煜，目光好似在说，我想知道你今天会在什么时候拒绝我。

“嗯？”他微露惊讶，却又像惊喜，因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让娜娜坐一会儿，把电视遥控器递给她，拿着领带和外套往屋内走了，可当他穿出来时，却仍是那一身衬衫西裤，手上拿着一件羊毛衫，他将开衫递给娜娜，“等一下，很快就好。”说完便去了厨房。

娜娜心中仍然狐疑，但从进超市买菜起，那股紧张就已经消失了，她知道她可以以她喜欢的想要的方式与他相处，她知道至少今天，她不必担心自己越界，惹他再次与自己拉开距离。她拿起开衫，将脸埋进去，深呼吸，可惜……只有洗衣液还是柔顺剂的味道而已，所以西装外套那若有似无的香气，果真是来自他的身体，他的皮肤的气息吗？

她坐在厨房岛台前的高凳上，看着正心无旁骛忙于手中料理的他，袖子挽过小臂，肌肉的线条随手上的动作不时改换，“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一边应着，还一边百忙之中拿出杯子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饿了？”

“嗯，我没吃午饭。”

“怎么没吃？太忙？节食？”他没回头，动作麻利地择着菜。

“我很紧张，从昨晚开始就很紧张，因为你。”

他动作忽地停了下来，却又很快恢复。他没回答。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啦。我又吓到你了？”娜娜故作轻松，替自己打圆场。她说的，没有半个字是玩笑。这一天一夜，她紧绷的神经让她兴奋又疲惫，她以为自己从舞台上一下来，就会瘫在原地，但是她没有。而她也意识到，自己仍在害怕他离开。

“没有。”他没回头，只是简单答了两个字。

娜娜却不敢再说。只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饭菜的香味。

看着桌上对于两个人来说过于丰盛的饭菜，娜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笑着把筷子递给娜娜，“你第一次吃我做的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多做了些，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要有负担。”

“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倒是想全部吃完。”娜娜接过筷子，目不转睛看着面前这桌香喷喷的饭菜，真饿了。

“没关系，你以后还想吃，我再做。”他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这种话的语调讲出这句话，手里拿着娜娜的汤碗，为她盛汤。

娜娜却惊得哑口无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正为自己盛汤，还用最不经意的语气说着以后“想吃再做”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娜娜实在忍不住了，她放下筷子，正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煜将汤碗放在她面前时，见她神色不对，也在想她也是憋了好久，终于发问了吧。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克制、逃避，试图说服自己，强迫自己，忘了这个女孩，专注自己那份刚刚起步的事业，专注，专注，再专注。可不管怎样努力，他总会想起她，她在他那连轴转的生活的忙碌间隙频繁闯进他的脑海，他在看到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时，甚至来到公司的实习生时，都在脑海中想这个女孩现在在做什么，是什么样，按时间来算应该大几，她会选择什么专业，她选了哪所学校？她一定被朋友和爱慕者包围着吧……

“金总，这是S大商学院通过商会发来的邀请函，他们学校正在举办……”秘书走进办公室，将手里那份文件放在他面前。

他没理会，这类活动的邀请实在太多了，但他很少参加，因此没多想便让秘书回绝，心里想着去X市出差那件事，那难啃的硬骨头最近让他耗了不少心力。

秘书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只答应着，手里要接他递回来的文件夹，不料他正专心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项目规划书，没注意拿倒了文件夹，几页纸哗啦啦全撒在了他办公桌上，这一撒不要紧，可当他看到活动照片时，却难以置信地挡开了秘书要来收起这些纸张的手。

这不是她吗？裴娜娜，原来她在S大，商学院！照片中的她光彩照人，知性优雅，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却又和他记忆中那个穿着T恤扎着马尾的莽撞得可爱的女孩并不违和。他一眼认出了她，不管她长发短发，妆容变换还是素面朝天，他都能一眼认出她。

她出现在他脑海中、心中的频率，高得像一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他正看着照片出神。

“金总。”秘书不解地看着他。

“回复商会，感谢邀请，我会准时参加。”他说着，示意秘书把她已经收起来的另外几页资料重新给他。

“好……好的。”

那在前一夜辗转不眠，内心忐忑的人，何止裴娜娜一人。

他料定这个女孩的生活多姿多彩，怕是早已将他这个人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她生活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或许他会碰巧撞见她的男友，一个不论外貌、年纪、性格、才干，桩桩件件方方面面都与她极为相配的那个人，他们会是一对完美的校园情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他想过，也想过也许自己会感到痛苦，但他仍在瞬间就决定，一定要去看她一次。如果她早忘了自己，那便默默祝她幸福安好，或许，自己也能就此放下。不用再像一个强迫症患者，心中一直对一个没能画满的圆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他没料到会在走廊遇到她。

但他庆幸林秘书选择了这扇门，而不是商学院的大门。庆幸林秘书做事一丝不苟，先前特意来一趟现场与他们对流程，庆幸她发现了这个离舞台更近的入口。因此在活动结束时，当学院领导坚持要送他出来时，他十分委婉地拒绝，心中抱着可以在这里再次见到她的期待……

他看着那个比他记忆中，比照片中更加美丽，更加真实的她，紧张悸动让他几乎忘了呼吸，能够靠近她，陪伴她，同她度过日日夜夜的那个人，不管是谁，不管在哪里，都是多么幸福！

几年后的再见，他从她惊异的眼神中知道她并没有忘了他，也从以往的活动照片中得知她是这场活动的主持人，该是早就看过嘉宾资料，知道来者何人了——惊讶应当是因为没想到再见的场景，会在这里，会是这样。只是他当时没能细想。

这几年他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活动，去过各式各样，各种场合的会议室，宴会厅，演讲台，高尔夫球场，威士忌俱乐部，咖啡厅，同各路人马谈笑风生滔滔不绝唇枪舌剑……但当他与这个女孩出现在同一个舞台时，“她就在身边”的这个事实，台下的欢呼甚至起哄声，却第一次让他感到一种——幸福感。

从为她别发夹开始，到她仿佛能读自己的心一般巧妙又准确地一次次接上自己的话，或抛出一个知道他一定能回得十分漂亮的话题或问题，再到后来，她一个接一个的直截了当的要求，从和她共处车内那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到超市中，她披着自己的外套，大方自然地走在自己身边，到她来到自己的家，他知道她在盯着自己看，她说她“喜欢”……这一切都让这幸福感愈来愈浓烈。

心中被喜悦和幸福涨得满满的，快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