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赴梅羡之约的前一天,府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华阳县主带着一箱笼的饰品衣裳叩响了景府的大门。
门房恭恭敬敬地跑出来见礼,被眼前的珠光宝气晃得花了眼。
见过名帖,他心下一惊。
这便是扬州那位长平长公主之女,远嫁西南黔国公府嫡孙的华阳县主?
传言说其姿容出众,可如今见过了里边那位,他倒觉得此话有些过誉了。
赵珩本以为谢槿语要一口回绝,没想到她竟答应了,吩咐将人引到正堂,自己回房梳妆。
待她忙活半天,华阳县主肚子都快被茶水灌满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县主久等。”
她特意换了一套衣裙,石榴红织金对襟襦裙层层叠叠,外罩一件月白色织金纱褙子,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花纹,衣料轻薄透亮,从门外走来,初夏的日光将她周身勾出一轮金边,清丽脱俗。
“庄小姐,你便是如此怠慢本——”
“县主”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华阳抬首一望,瞳孔骤然一缩,半站着的身子倏然跌坐回去,手臂重重磕在八仙椅宽大的扶手上,竟没察觉到疼。
她深吸一口气,双唇微张,还没来得及恢复力气重新坐起,来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是、是你?”
谢槿语将她惊慌的反应尽收眼底,莞尔一笑:
“华阳县主,好久不见。”
屋内的三两侍从被遣了出去,大门合上,发出轻巧的一声响。
谢槿语笑意未收,目光仍然停留在县主脸上,意有所指。
后者静默半晌,极不情愿地俯身跪地: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谢槿语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慢悠悠地走到上座坐下,喝了一口茶,才矜贵地开了口:“免礼。”
“……谢娘娘。”
华阳恍恍惚惚地坐回去,骤然间方寸大乱。
*
本来见庄巧音就是个和景氏套近乎的幌子,说实在的,进门之前她都没想过会真的再见到她,毕竟景昭才是这府上真正的主人,便是退一万步,也断断没有府上来了客人,主人躲在里边,叫女客出来坐镇的道理。
等待的间隙这么想着,她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景昭真是比她想得还要草包。
要不是她暗中调查过他的产业,绝不会相信他真是名副其实的富商。
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
单看景府门头不显,进门才知里边大有乾坤,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上了年岁的珍品,市井小民断然是看不出的,也就是她这等身份地位,见多了好东西,才能从蛛丝马迹、细枝末节处觉出不同凡响。
一面品着茶,一面不动声色地观赏着四周,她心内不住庆幸自己绕道清江的英明决定。
揪出韩家,还撞上景氏这座金山,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纵然千算万算,她也万万没想到,这景府金屋藏娇的娇——竟然是当今皇后。
简直是骇人听闻。
由不得她不信,那张绝色容颜近在咫尺,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好颜色,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
尘封的记忆苏醒,她终于想起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出嫁那天。
谢槿语是瞒着家人偷溜出来的,站得很远,可是她只从人群中匆匆扫过一眼,就看见了她。
直到那天她才不得不承认,谢槿语生来便如此耀眼。太阳升起时,万般星辰皆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