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要烤手,大多数人鞋和裤腿也湿了,都要烤干。
人多,火塘边不够坐,舒婉秀一直把舒守义抱在身上。
烤了一阵,舒守义不住地挠手、挠耳朵。
注意到后,舒婉秀轻声问:“怎么了?”
那股钻心的痒挠了也止不住,甚至开始发胀起来。
舒守义有些不知所措,恰好舒婉秀问起,他带着委屈告状道:“姑姑,我手痒,耳朵也痒。”
舒婉秀抓起他的手凑近看了看,发现他左手食指、尾指都有些红肿。
又看了他左右两边耳朵,发现他外耳廓和耳垂处,但凡痒的位置也发红。
“这是长冻疮了。”
生过冻疮的人都知道长冻疮有多难受。
开始只是红肿和痒,再发展下去皮肤会破溃。
“最近你不能沾冷水了,多烤烤火。”
舒婉秀小时候没长过冻疮,这些经验都是听人说起的。
恰好徐珍熬好了百辣云汤,带着儿媳们端着碗走进来,听到话音就凑过来看了看舒守义的情况。
“还没烂,好处理得很嘞。”
她去灶屋拿了一块熬汤余下的百辣云,当着大家的面埋进了火塘的红炭之中。
“煨一阵子,等闻得到辛香味儿了就夹出来趁热切开,哪处发痒就使劲擦哪处,擦到发痒的地方火辣辣的再停下。”
“一次没好你就擦两次,最多三次,保管能好。”
徐珍这话可不是信口开河,她的子女、孙子孙女十有八九都生过冻疮,哪个发作起来不是她用这个土法子治好的?
舒婉秀喜道:“那感情好,正好家里还有一些百辣云。”又扯了扯舒守义,“快跟伯婆道谢。”
舒守义立马仰起头:“谢谢伯婆!”
徐珍和颜悦色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快把汤喝了,喝完就可以擦手了。”
回来就开始熬汤,徐珍和两个儿媳身上都还冷着呢,大家把好位置让给她们烤火。
烤了一阵,和徐珍面对面坐着的舒延荣对她使了个眼色。
会意后,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堂屋。
“什么事非要出来说?外头这么冻人。”徐珍揣着手停在廊下,话语间呼出的气体都是一片白雾。
舒延荣何尝不冷?但他跺了跺脚,贴近老妻的耳边压低声道:“你悄悄张罗一顿饭食,咱们留下秀丫头他们吃顿饭。”
妻子不是混账的人,但一家人如今这般境地,她早已习惯了节省粮食。
舒延荣说留下舒婉秀二人吃饭,不是吃清汤寡水的稀粥,而是想要妻子做一顿稠的,搭上一条鱼,再来两三样青菜。
怕妻子舍不得,他背着旁人,详说了其中缘由。
“一来,今日领粮你也知道是多亏了秀丫头的主意。方才在屋里,我说昨夜住客栈的钱、吃饭的钱两家平摊,要补给她六文钱,可秀丫头说算得这么仔细是把她当了外人。”
“二来,自咱落户以来,秀丫头从没在这边吃过饭,反倒是上回我和老大去她家,她瞒着我悄悄做了一顿好饭食。”
“这回不留下他们好好吃一顿,我这当长辈的心里怎么也过不去。”
“行了。”嘴贴着耳说话怪痒的,徐珍听舒延荣讲完,立刻把身子挪远了些,嗔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不是不晓得,回屋去吧,我这就准备。”
舒延荣不得不叮嘱,“小心些,别叫秀丫头知道,等会儿悄悄溜回去了。”
徐珍啧啧摇头,“瞧你,作贼似的。”
说归说,总归还是把动静放小了。
风水轮流转,舒婉秀想不到大伯父有一天会用同样的方式留自己吃饭。
盛情难却吃完这丰盛的一顿,舒延荣带着家中老二送她们回了家。
不过一日无人,北风吹着,雪堆积着,山上的屋子已经没有了半分人气,很是萧索,跟荒废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