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禾夺走她手里的扫把,蹬脚责怪道:“你这孩子!怎这般闲不下?”
“没多久便要成亲了,你老窝着干这些农活作甚?嫁妆都准备好了?”
舒婉秀手头空了,只能好好站着,老实巴交回答陈三禾的话:“大多都准备好了。”
依据方远县的习俗,婚服盖头都由荀羿那边准备。
女方这边要制桌柜碗碟、樟木箱、衣裳被褥、汗巾、脸巾、鞋袜、子孙桶以及各种零碎用具。
出嫁该备的那些零碎物件,舒延荣和徐珍替她参详过,一块儿陪着她去县里买运回来了。
被褥只能去铺子里买了新棉回来,请弹棉花的弹棉匠上门弹制。
她买了十五斤棉花,弹棉匠花了两天功夫,做成了一薄一厚两套被褥。
被面、床单是花钱请村里手艺好的妇人——庞祺、庞木的妻子进行裁缝的。
另外她亲手做了三套衣裳,三双鞋袜。
想到做衣裳这件事,舒婉秀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按规制,衣裳她只需给自己和荀羿各做一套,成亲后穿戴,但荀羿特意点出,莫忘了给舒守义做一整套。
下聘那日,荀羿的聘礼既有聘金,又有布料首饰等物,说来惭愧,她落户后自己所攒的那些银子不足以置办如此多物件,如今能置办得近乎齐全,多亏了那十两银子聘金。
“好,置办齐全就好。”
陈三禾掐着指头一算,“成亲的日子就在七天之后了吧?”
近来村里婶娘们见到她,常问起她们还有几日到婚期,舒婉秀颇为习惯了,点了点头,倒没怎么害羞。
“那你更不应当留在这儿了。”
陈三禾肩膀贴着她,在她耳畔说悄悄话:“虽然你皮白面嫩,但能少晒些太阳还是尽量少晒些太阳。”
“养得白白的,成亲那日好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出嫁。”
舒婉秀听了陈三禾苦口婆心一通劝,确实离开了晒谷场。
半道儿上,舒守义说要去找荀叔父玩儿,她便放他进了铁匠铺,自个儿独身回了住处。
大好的日头,放着什么事儿都不做,白白浪费光景可不行。
她家里家外看了一遍,索性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打扫。
喏,屋檐底下有蛛网,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举起来扫之。
灶屋里放着桌椅、板凳,一一拿下山去,用蛮瓜瓤擦洗净,放屋檐下阴干。
水桶、木盆,也倒空水,掀个底朝天,涮洗过一遍。
陪嫁的被面、衣物等,也放木盆中浸泡、简单水洗了一遍,趁阳光好,晾晒干。
连木棚搭制的灶屋、鸡圈,她都给收整了一遍,整栋房子,哪哪儿都干净了。
她却觉得仍忘了一件事,站在灶台边上埋头苦想。
“啊!”她突然惊叫一声,一拍大腿,“差点要失信了!”
因为人在家中,卧房便没有上锁,里边存放着舒家所有粮食,以及这段日子置办的嫁妆、荀羿送来的聘礼。
她急急往那边走,到了卧房门口,又折转回来拿了刚刚晾干的木盆。
“也不知一盆够不够……”
管它呢!先装一盆下山去,借陈婶娘家的石臼捣成米。
这是前天收入家中,今年新晒干的稻谷。
晒谷场每家都只有划分好的一块晾晒区域,舒家两亩田的收成,分做两批晒,这是今年晒干的第一批。
“这么急,准备去哪里?”
舒婉秀一路去往山下,突然荀羿神出鬼没般从路旁的灌木丛中走出。
舒守义也从他身后探头出来:“姑姑,你去哪儿呀?”
舒婉秀单手夹住那木盆,空出一只手抚了抚心口,她真叫这冷不丁冒出的两个人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