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夫人,老奴问了内院和外院的小厮长工,都说没见那两位姑娘出去的影子。”
陈婆子攥紧了袖子,低着头一眼不敢抬的给吴夫人和坐在她身后主座上喝茶的吴老爷回禀。
短短几句话的工服,陈婆子留下的冷汗把她后背衣襟都浸湿了。
吴夫人没有说话,她收起了在沈宥霭面前那傲慢轻狂的嘴脸,缩着肩膀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吴老爷身上,看着是害怕极了的样子。
端坐在主位上的吴老爷稳坐高台,端着茶盏慢悠悠的撇开杯中被沸水激起的茶沫,闻着悠悠飘摇的茶香,吹凉杯沿啜了一口。随后盖上碗盏,瓷烧的茶盏在他动作间带起清脆的响声,伶仃悦耳,却让吴夫人和陈婆子随着叮当的磕碰声一响一惊。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跑了,看守不利,家宅难宁啊。”吴老爷把茶盏放在桌上,看向面前畏缩的妻子。
吴夫人随着他说话,瘦弱的肩膀颤意更甚。吴老爷却很是喜欢吴夫人畏惧的举动,甚至用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一直恐吓她,吊着她,像是逗弄一只听话的猫儿狗儿。
“是,是,老爷说的是。”吴夫人言语中全是颤抖,吴老爷说罢就赶忙低眉顺眼的应着他的话。“我今日就换了这批小厮,找人牙子给他们都打发了。”
吴夫人不敢抬头,她不知道阴晴不定的吴老爷下一秒招呼来的是温柔的言语还是爆裂的巴掌。她远没有外面看上去的光鲜,说到底也逃不出做一个依傍男人的漂亮饰品的命运。
“夫人何故如此紧张,这内院都听夫人的,我不过提醒两句。如何管家都看夫人,只不过…”吴老爷觉得面前瑟缩的吴夫人有些碍眼。
尤其是和雾尘那火辣娇蛮,神情倨傲的女儿对比后,更显无趣。
吴老爷捻了捻手指,雾尘的一举一动在吴老爷眼中就似一只矜贵撒娇的猫儿的,可怜可爱。再想想她那个姐姐,温润如水、坚毅果决,锦缎似的皮肉端的年轻貌美。不知这样一对双姝姐妹的窈窕细腰搂在怀中,抱在腿上该是何等滋味?
再回神看眼前谨慎小心,徐娘半老的吴夫人,即便曾经也是名动江南的富商贵女,才貌双绝,如今也庸碌成了瑟缩后宅的无知妇人。
“我瞧暖阁中的花,即便是被地龙费力养着,也没了初春的娇艳,看来南方的花儿也是热土难离,北地不养人啊…夫人不如就把这些花撤去暖阁吧,也可省下些炭火银子,多添置些胭脂首饰,送送姐妹用。”
吴夫人听吴老爷的话牙恨得都要咬碎了,相伴这么多年她怎么会听不出吴老爷的弦外之音?
无非是觉得她年老色衰,说什么南方的花不好养在北地?不过就是有了新的玩意来讨他欢心罢了!
心中恨着沈宥霭和雾尘两姐妹,嘴上却对吴老爷无有不依。这真是吴老爷最满意吴夫人的一点,不管是什么样的言语或者羞辱,吴夫人都忍得下心中那一口气,端着大家夫人的仪态。
“有妻如你,当真让我心安。”
贤惠的妻子就像是富人大宅子的门帘,家底气派不气派,第一眼看的不是生意而是驯服持家的妻子。吴老爷便是动了再多纳妾的心思,只因为这一点脸面,他都不会动摇吴夫人正妻的位置。吴夫人深知这一点,才隐忍做了当家人这么久。也算是他们夫妻两人多年来的默契。
吴夫人心中苦涩却不得不讨好应承,这是她自己选的,名利丰润的路,她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自己受着!
“那两姐妹倒是难得妙人,若是流落市井反倒是埋没。”
“正是,老爷说的正是。”那两张脸重新回到吴夫人的脑海中,鲜嫩娇俏的面容是风格迥异,性格鲜明的两个人。她们年轻,她们青春正盛,她们深得男人喜欢,尤其是姐姐沈宥霭,也是极其端庄大的性格,会不会有一天…
吴夫人抬起头,用余光觑着上座的男人。男人衣冠楚楚,恰在她抬眼的时候回看向她,吴夫人看见了那双眼中的势力和凉薄,自己的主母位置只是因为贴合了他利益中妻子的形象,而稳坐罢了。
可是,沈宥霭除去出身,无论从形貌、端庄、气度上看都未曾比她逊色,既如此,若是还得老爷宠爱,会不会有一天,就会彻底取代她?
吴夫人在与吴老爷对视的一瞬间地垂下眼,藏住她眼中的妒恨与不甘。
“后日我准备上山去看看建造庄园的进度,劳烦夫人安排随侍和起居了。”
吴老爷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正厅,缩着肩膀的吴夫人在吴老爷彻底迈步走出院门后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