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岁安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
她还没睡醒,就嘟囔著抱怨,“妈,你起这么早干嘛啊,不是说今天小吃店不开门,休息几天吗?”
李秀芬不好意思地笑笑,“安安,吵醒你啦?”
“是,是不开门,妈这不是还没想好穿什么呢嘛……”
钟岁安一愣。
李秀芬正站在客厅的老旧试衣镜前,兴致勃勃地试著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那些看样子都是她压箱底的,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捨得拿出来穿的“好衣服”。
其中有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款式已经很过时了。
这件衣服,钟岁安隱约记得,在她刚被找回到钟家的那一天,好像见李秀芬穿过。
李秀芬笨拙地对著镜子比画著,一会问这个顏色是不是太艷,一会又问,自己穿这么鲜亮的顏色是不是不合適。
钟岁安陷入了沉默,站在门口,久久都没能开口。
她看著母亲那一双,因为常年操劳而粗糙的双手,和眼角眉梢因为年岁见长和保养不当,而遮掩不住的疲惫细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钟岁安回到这个家开始,印象中的李秀芬就总是忙忙碌碌的。
一大清早就要起床,去小吃店忙碌。等晚上回到家,还要张罗著一家人的晚饭。
每天起早贪黑,身上总是沾著油烟味。
李秀芬从来不会刻意打扮,更或者说,她是没有打扮的机会。
长发常年被束起来,包在厨师服的纱网里。穿衣服也从来不考虑漂亮与否,而总是穿著款式最简单,顏色最耐脏的衣服。
镜子里的李秀芬,正拿著一支顏色过於艷丽的口红,迟疑地想往唇上涂抹,在她那张因为常年操劳而显得有些暗沉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有些懊恼地用纸巾擦掉
钟岁安看著心里发酸。
她总想著,要多给父母买些东西,带他们出去旅游,给他们换更大的房子。
但她从没想过,李秀芬年轻时,也曾经是个爱美的姑娘。
只是岁月和辛劳,已经抹去了她所有的光彩,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中年妇女。
就在这时,被李秀芬隨手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两下,屏幕也紧跟著亮了起来。
李秀芬单手拿起手机,顺手点开了外放。
几条语音消息,立刻接二连三地清晰传了出来。
“哎,我跟你们说!为了参加咱们淼淼的婚礼,我昨儿特意去理髮店做了个头髮!就是现在最时兴的什么法式卷,说是能显脸小!”
“真的?我上次也去理髮店问了,说是要八分多呢,我实在没捨得做!”
“哎呀,我更惨。理髮师跟我说我的发质太差,不適合烫头,硬是忽悠著我做了个三分多的护理!抢钱啊!”
“但你还真別说,效果还真不错!我现在头髮又黑又亮,这钱还真没白!”
……
李秀芬默默地听著,没有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