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为何蒙面呐?”
男修偏头看他,掩面珠帘发出细碎响声:
“天生貌丑,见不得人。”
道无崖尴尬咳嗽了两声。
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再问下去便有点不知分寸的刻薄了。
一行人气势汹汹来,结果把人家那么大个院子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还得赔罪。
想到言之凿凿的方桢之,十八执法心中多少有些埋怨。
等人都纷纷退出房门,老方丈还矗立不动。
喧闹声逐渐消退,他掌心合上,道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不该回到此处。”
青年修士一如从前,颀长清瘦,如崖边梅骨,几经风摧雨折,是世间最执拗最不肯回头之人。
五十年前,方丈曾劝过他苦海无涯。
老者眉目尽是慈悲,声音苍老厚实,冥冥有佛音:
“施主在世间,只会勾起凡人贪嗔痴欲。作茧自缚之苦,还不懂得么?”
卿长虞叹了口气:
“唉,其实是天道求着在下回来,方丈会信吗?”
“阿弥陀佛,不可妄言。”
老方丈明净是个善人,和卿长虞是同一年做了掌门人。
一个管普渡寺,一个管太清门,两宗常常合作,弟子一同降妖除魔。
太清门的弟子负责库库乱杀,普渡寺的弟子负责集体超度。
这些事情,想想居然已经快百年了。
明净站在窗前,日光将他苍白胡须照得发亮,身上的袈裟折射出点点光彩。
他沉默了片刻,走出房门。
在踏出房槛前一刻,他道:
“普渡寺中,一直有施主的长明灯。”
卿长虞一怔。
再抬眸,老者身已远去。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会无缘无故骗他。
可普渡寺长明灯,只供奉有功德之善人。
他这个人,听得最多的就是他冷血无情、薄情寡义,说到底算个什么呢?
吱吱。
吱吱。
鸟鸣声后,有青鸟扑腾翅膀自窗外飞来。
——
魔宫之中,一片死寂肃穆。
嗔玉奴在门口走来走去,焦虑不已。
自从东境回来之后,主子便颓然不已,不见任何人,在宫中兀自言语。
嗔玉奴听不清晰,但依稀可闻“卿长虞”、“滚”、“消失”之类的话语,听起来尤为可怕。
他从前爱慕强大的魔族护法,可当裴肃真发怒起来,才知自己竟也是贪生怕死之魔。
门被猛然打开,嗔玉奴蛇尾一颤,战战兢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