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停下脚步,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突然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想起顾北辰曾经说过的话——“记住你是朕的人。”
也想起端王阴冷的警告——“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呵!他只是苏清宴,一个想活下去的、来自异世的灵魂。
深吸一口气,苏清宴整理了一下衣袍,将脸上所有挣扎的情绪尽数敛去,只余下满脸平静。
他握紧了袖中的瓷瓶,转身,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殿内烛火通明,顾北辰正坐在灯下批阅奏章。跳跃的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清俊侧脸。
听到脚步声,他嘴角勾起,并未抬头,只淡淡开口:“哦?向来恪尽职守的苏爱卿,今夜倒是姗姗来迟。”
苏清宴在御案前五步距离停了下来,撩起衣袍下摆,直挺挺跪了下去,俯身叩首,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清晰可闻:“臣,苏清宴,有罪。特来向陛下请罪。”
顾北辰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下方那个伏地的清绝身影上。
良久,他放下朱笔,身体向后靠进龙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哦?爱卿何罪之有?是又打算用美人计蒙混过关,还是……又闯了什么祸?”
苏清宴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只是将紧握在手中的白玉瓷瓶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此乃端王给属下的的剧毒,命臣寻找机会下在陛下饮食之中。属下……不敢隐瞒,特来向陛下坦白一切,听凭陛下发落。”
他一口气说完,忽然松了一口气,伏在地上,等待着顾北辰的反应。
殿内一时间静得可怕,只听得烛火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他自己跳得紊乱的心跳。
顾北辰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背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剥个干净。
良久……
“终于肯说了?”顾北辰轻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到苏清宴面前,玄色的靴尖停在他低垂的视线里。
“朕还以为,爱卿的嘴够硬。”
苏清宴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陛下您……早已知道?”
顾北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弯腰,从他手中取过了那个瓷瓶。
他拔开瓶塞,置于鼻尖轻嗅,眉头微蹙,随即泛起一丝了然于胸的冷笑。
“哦?竟是南疆毒药。”顾北辰将瓶子随意丢在龙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再次看向苏清宴。
“陛下,竟认得此毒?”苏清宴惊愕地略抬起头来。
“凑巧被下过几次毒药罢了。朕的这位皇叔,倒是舍得下本钱。此毒来自南疆皇室,微量可致人日渐虚弱,脉象如患痨病,量大则顷刻毙命。他这是让你……要么慢慢弄死朕,要么,让你背上弑君即刻处斩的罪名。”
苏清宴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端王此举,不仅是要顾北辰的命,更是将他苏清宴的退路完全堵死!无论成败,他都是必死无疑的弃子。
“陛下明鉴!属下绝无此心。”苏清宴重重叩首。
顾北辰起身,绕过龙案,走到他面前,俯身将他扶起。
苏清宴紧绷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突然松了一口气,却仍狐疑地看着顾北辰。
“朕若疑你,你此刻已身在诏狱。”顾北辰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朕说过,要看你如何破局。”
苏清宴怔怔地被他拉起,站定,心绪如波涛般翻涌。
脑袋也没有搬家?甚至无半分责骂之语。
顾北辰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竟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王川。”顾北辰扬声唤道。
一直守在殿外的王川应声而入,顾北辰低声交代了几句,再次进入御书房时,其手中捧着一个与端王所赐一模一样的瓷瓶。
“陛下,按您的吩咐,已备好了。”王川将瓷瓶恭敬呈上。
顾北辰接过,递给苏清宴:“拿着。”
苏清宴茫然接过,打开瓶塞,里面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看起来与清水无异。“这是?”
“每日朕的膳食茶水,你找机会滴入此物。”顾北辰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药由楚默然精心配制,服下后症状与端王所赐之毒前期效果极为相似,会呈现体虚、咳嗽、精力不济之象,但于朕的身体并无实质损害,脉象亦能骗过寻常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