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敢揣测,还是在心里骂朕优柔寡断,纵容凶徒?”顾北辰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直刺人心。
苏清宴被迫仰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烛光下,顾北辰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也格外冷硬。
“属下不敢。”苏清宴垂下眼睫,避开那过于直接的审视,“只是……陛下若因属下之故,与太后娘娘及南疆生出嫌隙,岂是。”
这话半是真心的顾虑,半是试探。他确实想知道,顾北辰会为了他做到哪一步。
顾北辰松开手,转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嫌隙早已存在,非你之过。”他侧过头,余光扫过苏清宴,“若连身边之人都护不住,朕谈何福泽天下?”
苏清宴心头一震,还未及品味这话中深意,殿外传来王川小心翼翼的通禀:
“陛下,太后娘娘宫里的叶姑娘……和缇萦公主殿下到了。”
顾北辰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这不就来了。”他重新坐回龙案后,声音恢复帝王的威严,“宣。”
殿门开启,叶雁回与缇萦公主一前一后走入。
叶雁回脸色微白,步伐尚稳,眼神却泄露出一丝不安。
缇萦公主则紧抿着唇,下颌微扬,带着南疆公主固有的骄傲,但那交握在身前、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二人行礼后,顾北辰并未立刻叫起,而是拿起一份奏折,慢条斯理地翻阅着。
殿内静谧无声,唯有烛火噼里啪啦响着,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叶雁回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良久,顾北辰才放下奏折,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们可知,朕唤你们来,所为何事?”
叶雁回深吸一口气,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回陛下,小女不知。”
缇萦看顾北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忙道:“陛下,缇萦也不知。”
苏清宴冷眼旁观,心下冷笑。这二位甩锅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顾北辰静静听着,末了,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不大,却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知?”他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在龙案上轻轻一点,“你们是说,你们是不知苏侍卫是朕的人?还是不知朕会责罚你们?”
叶雁回与缇萦公主同时一颤。
“陛下息怒!”叶雁回连忙叩首,“定是小人借机生事,混淆视听,离间天家与南疆和睦。”
“小人?”顾北辰打断她,目光倏地锐利如刀,直射向叶雁回,“叶姑娘,那你告诉朕,苏清宴告假当日的行踪,为何会泄露?”
叶雁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竟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顾北辰又看向缇萦公主:“公主殿下,你献给太后的南疆疆秘宝为何出现在苏清宴身上,”
缇萦公主娇躯剧震,脸上的血色渐褪,那点强撑的骄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
她没想到,顾北辰在短短三日内,竟已将一切查得如此清楚!
“陛下……我……缇萦不知……定是有人陷害!”她慌乱地辩解,语无伦次。
“陷害?”顾北辰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朕已拿到御风馆老鸨及涉案打手的全部口供,截获了你们与宫外传递消息的密信。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要狡辩?”
他停在叶雁回面前,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叶雁回,你借太后之名,行构陷之实,勾结宫外,绑架朝廷侍卫,意图毁其清白,动摇宫闱。你可知罪?”
不等叶雁回回答,他又转向缇萦公主:“缇萦公主,你身为使臣,不思和睦,反因私怨,滥用贡品,参与阴谋,其行恶劣,其心当诛!你南疆,是想与我朝开战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殿中。缇萦公主彻底瘫软在地,涕泪俱下:“陛下恕罪。缇萦知错了!是缇萦一时糊涂,被嫉妒蒙了心……求陛下开恩,莫要牵连南疆!”
叶雁回也伏地痛哭:“陛下!雁回鬼迷心窍……求陛下看在太后面上,饶雁回一命!”
顾北辰冷漠地看着脚下狼狈不堪的二人,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传朕旨意。”他声音冰冷,宣判了最终的结局,“叶雁回,削去封号,不得入宫。缇萦公主,禁足使馆,择日遣送回南疆。”
处置干脆利落,叶雁回和缇萦公主被进来的侍卫无声地拖了下去。
殿内重新恢复寂静。
苏清宴站在一旁,心情复杂。
顾北辰的“秋后算账”,可谓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直接掐断了太后和南疆可能做出的反击。
顾北辰转身,走回苏清宴面前,他伸手,轻轻拂过苏清宴额前的一缕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