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宫中内侍、侍卫均已暗中筛查一遍,暂未发现与苏大人离宫有直接关联者。当日值守宫门的守卫回忆,苏大人持的是陛下此前特赐的通行令牌,神色如常,并未引起怀疑。”
每一次回禀,都让顾北辰的脸色更沉一分。
苏清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线索。他那个脑子,竟然能谋划得如此周密?还是说……真有高人相助?
顾北辰甚至开始怀疑,苏清宴是否根本就没离开京城,而是躲在了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
他下令暗卫对京城进行地毯式搜索,连各大臣的府邸、勋贵的别院都不放过,闹得一些官员人心惶惶,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顾北辰极其不悦,甚至生出了一丝罕见的……焦躁。他习惯了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唯独在苏清宴身上,一次次出现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宴一边带着少年们加强体能和简单的格斗训练,一边琢磨着生财之道。
这荒山野岭,资源有限,他能想到的,无非是打猎、采集山货。但这些都是辛苦活,收益也有限。
这日,他正带着林文萧等人在山林边缘辨认可食用的菌菇和野菜,顺便看看能否设置些陷阱捕捉小兽,忽听得山脚下传来阵阵喧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吹吹打打的乐声。
“老大,山下好像很热闹?”林文萧踮脚张望。
苏清宴凝神细听,那乐声似乎是迎亲的调子。“走,下山看看去。或许能打听点消息,顺便看看能不能用猎物换点盐巴之物。”
他让其他少年留在山上,只带了机灵的林文萧,两人提着两只刚打的野兔,朝着山下的村庄走去。
村口果然张灯结彩,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宾客盈门,甚是热闹。新郎官穿着红袍,正满面春风地迎客。
苏清宴一眼瞥见门口贴的大红“囍”字,旁边还写着“春梅花归宁”之类的字样,心想原来是这家嫁出去的女儿叫春梅的,今日回门。
他本不想凑热闹,正准备绕道去村中杂货铺,却冷不防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绝不该在此地出现的身影!
那人身着月白色锦袍,腰束玉带,身形修长,气质清雅温润,在众多粗布衣衫的村民中,宛如鹤立鸡群,扎眼得很。
那位正与村中一位长者交谈,侧脸轮廓俊美,不是温宣逸又是谁!
苏清宴心中猛地一咯噔,下意识就想转身躲开。
温宣逸怎么会在这个小村子?查案?什么案子能劳驾堂堂刑部官员亲自跑到这偏僻村落?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顾北辰发现他跑了,动用官方力量追查?
他心跳如鼓,拉着林文萧就想往人后缩。
然而,温宣逸似乎心有所感,恰在此时转过头来,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苏清宴身上。
温宣逸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神色复杂难辨,疑惑,探究,还有一丝……苏清宴看不懂的热切。
避无可避,苏清宴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上前拱手道:“温大人?真是巧遇,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您。”
温宣逸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还礼笑道:“苏……公子,别来无恙。确是巧遇,温某亦未曾料到。”
他目光在苏清宴略显粗糙的布衣和手中的野兔上扫过,笑意更深,却带着探究,“苏公子这是……体察民情?”
苏清宴干笑两声,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呃,温大人见笑了。说来惭愧,在下游历至此,盘缠用尽,只好暂居附近山中,靠打猎采撷度日,让温大人见笑了。”
温宣逸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温和道:“苏公子洒脱。不过山野清苦,若有需要,温某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这时,旁边那位长者,正是村里的里正,好奇地问道:“温大人,这位公子是您的旧识?”
温宣逸微微一笑,介绍道:“这位是苏公子,乃是……温某在京中的故人,才华横溢,不想在此巧遇。”
他一番话说得妥当,苏清宴缓了一口气,心下稍安,对温宣逸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温宣逸,果然是个心思缜密、处事圆滑的人物。
里正一听是温大人的故人,立刻肃然起敬,连声道:“原来是苏公子,失敬失敬!今日恰逢小老儿家中侄女桃花回门之喜,若苏公子不嫌弃,还请赏光喝杯水酒。”
苏清宴正想推辞,温宣逸却含笑接口道:“既然里正盛情,苏公子便一同坐坐吧。温某也有些事,想向苏公子请教。”
他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落在苏清宴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力度。
苏清宴心知躲不过,只好应承下来。他将野兔递给林文萧,低声吩咐他先回山上报个平安,自己稍后就回。
宴席设在一处宽敞的院落,温宣逸显然身份尊贵,被奉为上宾,与里正及村中几位长者同坐主桌,苏清宴也被安排在了他身侧。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温宣逸才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里正,日前托你打听的那位游方郎中,可有什么消息?”
里正连忙回道:“回温大人,小老儿问遍了附近几个村子,都说近半年并未见过类似特征的郎中。您说的那桩旧案,怕是难有头绪了。”
温宣逸叹了口气,神色略显凝重:“无妨,有劳里正了。此案关系重大,虽时隔多年,但刑部既接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苏清宴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稍定。
看来温宣逸确实是为查案而来,并非专门追捕自己。他查的似乎是一桩陈年旧案,线索指向这个村子,但暂时并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