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宣逸适时开口,似在打圆场,实则暗藏机锋:“陛下,苏公子或许是经历风波,心生倦怠,向往田园之乐,亦是人之常情。”
顾北辰冷哼一声,并未接温宣逸的话,目光仍锁着苏清宴:“倦怠?朕看苏爱卿精力充沛得很,不仅能与山匪周旋,还能得温爱卿鼎力相助,将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他话语一顿,声音压低,带着冰冷,“只是,苏爱卿莫非忘了,你的身份,你的职责?还是说,朕待你……还不够‘优厚’?”
最后“优厚”二字,他咬得极重,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装傻充愣混不过去了,必须表态。
他抬起头,迎上顾北辰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诚恳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陛下隆恩,臣……草民没齿难忘。只是当日……臣一时糊涂,触怒天颜,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再玷污宫闱,故才……才出此下策,远走他乡。如今只求在此了此残生,绝不敢再惹是非,望陛下……开恩。”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承认错误,又表明自己不过求个安稳,试图降低顾北辰的怒火和戒心。
顾北辰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苏清宴的心上。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莫测:“了此残生?苏清宴,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想在何处了此残生?”
苏清宴心头一紧,暗道不妙。
就在这时,顾北辰却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好奇张望的村民和远处忙碌的少年们,语气忽然缓和了些许:“不过,你既然有此经营之才,留在乡野,确是埋没了。”
苏清宴和温宣逸皆是一怔,不解其意。
顾北辰站起身,负手而立,望向暮色中的村落和远山,玄色衣袍在晚风中微微拂动,帝王的威仪在不经意间流露。
“朕此次微服,一为体察民情,二来,也确实有意整顿江南漕运与商事。苏清宴,你既有此心,朕便给你一个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清宴:“朕欲在江南设立皇商总会,统筹漕运、盐铁之外的,譬如你这山货、乃至更多民生所需。你若愿意,便替朕去做这第一任会长,整合江南商贾资源,疏通南北货殖,利国利民。做得好,前事朕可既往不咎,许你富贵安稳。若做不好……”他顿了顿,未尽之语充满威胁。
苏清宴彻底愣住了。
这转折太快,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从逃跑的“幸臣”,到乡野小贩,再到……皇商总会会长?这跨度未免太大了!
顾北辰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是真心用才,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
温宣逸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若有所思。他没想到顾北辰会抛出这样一个提议,这显然比单纯将人抓回去,要高明得多。
顾北辰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道:“如何?苏清宴,是选择跟朕回京领罪,还是……接下这皇商总会会长之职,替朕,也替你自己,搏一个前程?”
苏清宴心念陡转。
回京领罪?下场可想而知。接下这职位?看似一步登天,实则仍是受制于人,且江南商界水深,绝非易事。
但……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摆脱眼前困境,又能真正施展所能,甚至……或许能拥有更多谈判筹码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有的选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躬身道:“承蒙陛下不弃,草民……愿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
顾北辰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似乎对他的识时务颇为满意。“很好。具体章程,稍后朕会让人与你细说。温少卿。”
温宣逸连忙躬身:“臣在。”
“苏清宴在此地的安全,以及前期筹备事宜,你多费心协助。朕希望不日之后,梦看到你的成效。”顾北辰吩咐道,语气是不容置疑。
“臣,遵旨。”温宣逸低头应下,眼神复杂地瞥了苏清宴一眼。
顾北辰最后深深看了苏清宴一眼,那目光深沉,带着太多未言明的意味,然后转身,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缓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直到那迫人的气息彻底远离,苏清宴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看向温宣逸,苦笑道:“温大人,这下……可是上了条更大的船了。”
温宣逸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温雅,淡淡道:“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也多怪在下,若非在下透露你的行踪,陛下他也不会……”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也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真想寻我,便是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于事无补,只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苏清宴望着顾北辰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自由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就又兜兜转转,被拉回了那个人的掌控之中,而且是以一种更彻底、更无法挣脱的方式。
皇商总会会长?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凉的玉佩,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这“酬劳”,果然烫手得很。而他的“甲方爸爸”,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这个试图违约的“乙方”。
第52章又被老板抱着亲
苏清宴心不在焉地走回小院,脑子里乱糟糟的。岂料在小院门口,便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
苏清宴回头,便见顾北辰撩帘利落下了马。他的心不由地漏了半拍“陛下他又回来干什么”。
顾北辰径直走向他,目光扫过村落后方那片简陋的房舍,语气平淡无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