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黑白色的脸就那样出现在晚霖眼前,那两张黑白色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捆在晚霖脖子上的锁链已然松开,对晚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着这个动作,地面开始塌陷,不,也不像塌陷,而是像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有炽热的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喷涌而出,风中夹杂着千万亡魂的尖啸,像是欢迎,又像是嘲弄,黑暗从裂缝中渗出,不是普通的黑,而是浓稠如墨、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渊,裂缝缓缓扩张,边缘扭曲蠕动,如同活物的口器。
若再定睛仔细一看,在裂缝的周围,是无数的痛苦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些面孔扭曲着、哀嚎着,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黑色的泪,嘴巴无声地张合,仿佛在诉说着永恒的绝望,不仅如此,面孔上还缠绕着锁链,每一条都刻满古老的诅咒,随着无形的阴风微微晃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门后的深渊里,隐约可见扭曲的影子蠕动,无数枯瘦的手臂伸出,指尖滴落着腥臭的黏液,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什么。
晚霖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虽死过一次,但上一次一睁眼就是无望涯了,这个景象还真是第一次见。
黑白无常看晚霖没有动静,对视一眼后,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晚霖环顾四周,依旧是没有明珩的身影,又看了看黑白无常手里的锁链,现在只剩灵魂了,没了灵力,强行突破的可能几乎没有。
晚霖心里一片悲凉,还没来得及和明珩好好告别,没想到就成了永别,晚霖感到思维愈发混乱,而面前的裂缝对晚霖的吸引力愈来愈大,晚霖脑海中突然空白了一瞬,飘进了裂缝。
黑白无常看晚霖进了裂缝,便也跟着进去了,随着三人的身影隐在了裂缝中,裂缝也缓缓闭合,所有的哀嚎,诅咒也随之消散,一切重归于静。
随着晚霖下了裂缝,白无常在晚霖身边说:“这就是冥府。”
“冥府?”晚霖喃喃道,“原来这就是黄泉。”
黑白无常引着晚霖过了黄泉路,耳边一直有流水的声音,但目前而已,没有看到任何水源,也确实如传说所言,开满了彼岸花,说是花,却更像某种凝固的火焰,花瓣蜷曲如挣扎的手指,殷红得能灼伤眼睛,它们无风自动,每一颤都抖落星点磷光。
晚霖看的入迷,没发现在到达黄泉后,原本飘起的腿脚,又可以踏在地上了,走在黄泉路时彼岸花轻轻扫过小腿,有点痒痒的感觉。
过了黄泉路,流水声越来越大,越往前走,浓雾散开,果然有一条大河,河水滔滔,让晚霖想起来之前和明珩在晋城时,曾做过一个梦,这个梦也是有关于帝霖的,帝霖抱着一个五彩斑斓的灯,义无反顾的跳进了河里,虽没有任何依据,但晚霖确定,就是这条河。
到了这里,晚霖发现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哦不,是鬼,鬼也开始多了起来,整个冥府竟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将晚霖送过黄泉路后,黑白无常便悄悄隐退了,留下晚霖一个人站在忘川河前,左右环顾时,看到了立在忘川河畔的巨大石头,晚霖走过去,上面刻着“三生石”三个字,三生石周围还围着不少鬼,晚霖排了好一会队,才轮到,一走过去,石头上马上浮现了“帝霖”这两个字,晚霖奇怪,难道三生石不看灵魂么?帝霖的身体应该还留在东海呢,现在的灵魂确实是晚霖自己的。
渐渐的,石头上浮现出画面,海水涛涛,淡淡的海腥味扑面而来,画面上中有两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中间,一个重色衣袍的人抱着一个浅色衣袍的人,浅色衣裳的人看起来并无外伤,但面色苍白,头也无力地向后仰起,了无生气,深色衣的人低着头,看不清脸,在两人周围是一堆的白骨,而阵法外则更为惨烈,不仅有一张张的人皮,还有无数邪魔的尸体。
晚霖捂着嘴失声道:“这,这不是明珩和……我?”
还有那阵法晚霖自然也认得,正是黑魉那吸人精魂的邪阵,晚霖看到明珩坐在了邪阵中央,不禁有些紧张,生怕那邪阵也把明珩的魂魄吸了去。
晚霖伸手想触碰,可手指穿过了画面,最终指尖虚无的什么也没有摸到,但画面中的明珩好似有了什么感应,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和晚霖直直对上。
晚霖心里一惊,手指一下子缩了回来,明珩脸上其实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平淡依旧,但双目猩红,眼球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眼神却异常坚定。
没过多久,明珩便抱起尸体离开了,石头上的画面也渐渐消散了。
晚霖不知道明珩要去哪里,心里着急,也想回去找明珩,晚霖记得明珩会招魂,说不定也可以招到自己呢。
晚霖回头看,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入口,黄泉路长不见终点,但晚霖心里惦记着明珩,还是决定掉头向回跑,没跑几步,虚空中突然有锁链声传来,晚霖脚下稍迟疑,便有两道锁链交叉着挡在晚霖面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晚霖咬咬牙,想向前冲,锁链好似察觉到了晚霖的意图,虚空中出现了更多的锁链,层层叠叠的交叉,挡在晚霖的面前,拦住晚霖的去路,没了灵力,无以抵抗,晚霖伸手摸了一下锁链,锁链上的咒文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在锁链上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