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目的地已是深夜。
小镇几乎无人居住,街道上铺满黄沙,路灯一根根歪斜如枯骨。
许临按着导航走向矿区深处,终于看见那座藏在风化岩层之间的破旧校舍。
铁门半塌,墙上标语早已褪色,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字:“说出你的声音”
。
他推门而入。
教室里桌椅东倒西歪,黑板裂成两半,粉笔灰散落一地。
可奇怪的是,每张课桌上都整齐摆放着一本练习册,封面上没有名字,只有一句话:
>“我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他翻开其中一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却又全被黑色墨水涂掉,只剩一些残句透出纸背:
>“…我以为说出来就会好一点…”
>“…他们笑着说理解我,可眼神像看怪物…”
>“…原来最难的不是开口,是发现说了也没人在听…”
许临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不是普通的沉默,这是**被背叛后的自我放逐**。
他继续往里走,来到教师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蓝光。
他推开门。
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正缓慢运转,磁带一圈圈转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但空气中却有种奇异的震颤,像是有人在无声地呐喊。
而录音机旁,坐着一个女人。
她背对着门,穿着洗得发白的教师制服,头发花白凌乱。
她手里握着一支笔,在纸上不停书写,速度极快,近乎痉挛。
每当写完一页,她就撕下来,塞进录音机的缝隙里,仿佛要把文字喂给机器吃掉。
“你是谁?”
许临轻声问。
女人停笔,肩膀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我是最后一个还在教‘如何说话’的老师。”
她说,这所学校曾经是希望的象征。
孩子们来自破碎家庭、偏远牧区、被遗忘的角落。
他们不善言辞,有的甚至从未完整说过一句话。
可在这里,他们学会了用文字表达愤怒、悲伤、爱意。
“有个女孩,连续三十天只写同一句话:‘妈妈,我今天没被人打。
’直到第四十一天,她终于写下:‘但我还是怕回家。
’”
“有个男孩,每天放学后留下来,对着空教室练习说‘我喜欢你’,练了整整两个月,最后鼓起勇气对隔壁班的女孩说了出来。
女孩哭了,然后抱住了他。”
她说这些时,语气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刻进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