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箱子在水泥地上刮出火星子,周围老乡瞅直了眼:“哎妈,这谁家闺女?粉得跟年画上仙女似的。”
报到手续在候车室水泥台子上办——刑警队没有独立办公室,跟客运段借半张桌子。
桌腿垫着《白城日报》,1999年12月的,头版标题《我市力争明年通电率达85%》。
内勤老郑把档案往桌上一扔:“新来的,那什么,省厅重点培养。”
话音没落,旁边蹲着吃冻梨的老巡警“噗”地吐出一口冰水:“培养个der!咱这疙瘩调来个‘小棉袄’,后门都开到省厅了?”
哄笑炸锅,笑声撞在斑驳的墙皮上,簌簌落灰。
王爱民当时也笑,笑着笑着就瞥见那丫头站在门槛外,她抬手“啪”地敬了个礼,声音脆得像冰面炸裂:“报告!廖繁春申请入列!”
她又郑重其事介绍了一遍,“我叫廖繁春,‘繁花’的‘繁’,‘春天’的‘春’,不是‘麻烦’的‘烦’。”
全队安静,只剩电炉子“咕嘟咕嘟”煮着半壶茶。
“老廖家?哪个老廖?”有人小声嘀咕。
王爱民心里“咯噔”一下
【老廖家,这……】
某层关系他谁也没提,回头把这丫头分到最苦的夜班巡逻组,看看她“是真是假”。
那天他顺手把值班大棉袄扔给她——棉袄油黑,领子磨得发亮,后背上还缝着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
廖繁春嘿嘿傻笑,“谢谢哥……”
话说到一半,被王爱民捂了回去。
第一个案子,零下十几度的天,棉鞋踩在地上“咯吱”响。
廖繁春跟老警员马顺巡到铁路货场,线是临时拉的裸线,老灯泡照得雪地黄一块黑一块。
远远瞅见三个黑影撅着屁股往道心塞“铁鞋”——那玩意儿是偷煤贼的自制刹车,塞下去火车就得趴窝,他们好上车扒原煤。
马顺吓得直抖:“闺女,堵不堵?咱就俩人!”
廖繁春把手灯往他怀里一塞:“叔,你害怕啊?”
马顺颤颤巍巍:“我就一混吃混喝,你说呢?”
廖繁春:“那我先走一个,叔……”
说完,谁也不管就猫腰钻进黑暗。
十五分钟后,三副“铁鞋”被扔回警务室,外加一串冻得跟棒槌似的嫌疑人。
记忆里小丫头一个过肩摔把胖头鱼相貌的贼撂进雪窝,气喘吁吁的东北大碴子味伴着警告,“别动!好事没见你几个,干坏事咋的上来劲头了,当减肥来了这是!”
当然,她“虎”的可不止这一件。
真正让全队喊“传说”的,是那起02年“黄金大劫案”,那整得跟拍电影似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