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回,陈晚侬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三年从未存在过,那个时候,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偷跑出来,悄悄来到花村。
司炳荷看出她的紧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妈早就念叨你了。”说着,便推开了虚掩的院门,扬声喊道:“妈,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系着围裙、身形利落的中年妇人便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她约莫五十多岁年纪,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整齐的髻,眼角有着细密的皱纹,但眼神清亮,笑容温暖而质朴。
司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目光首先落在女儿身上,带着宠溺的笑意,随即,便定格在了陈晚侬脸上。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像是被点亮了。
“哎呀!侬侬!真是侬侬!”司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几步就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了陈晚侬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长高了,也更俊了!就是好像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点,在学校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司春霞的手掌因常年劳作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那熟悉的触感和关切的语气,瞬间击中了陈晚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司阿姨……”陈晚侬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时光,早已超越了雇佣关系,沉淀下亲人般的深厚情谊。
“好孩子,好孩子,快进来,外面晒。”司母拉着陈晚侬的手就往屋里走,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女儿司炳荷。
司炳荷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故意嚷嚷:“妈!我这么个大活人您没看见啊?”
司母这才回头嗔了她一眼:“你皮实得很,用不着我疼。侬侬难得来一趟,还是到咱们这乡下地方,我可不得好好照顾着。”
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老式的家具擦得锃亮,透着一种朴素而温馨的生活气息。司母忙着给陈晚侬倒水,端出早就洗好的、自家院里结的李子,果子红艳艳的,还带着水珠。
“快尝尝,可甜了。你小时候就爱吃这种酸甜口的。”司母将果盘推到陈晚侬面前,眼神里满是回忆,“那会儿在你们家,每次买李子,你都能吃一小盘,陈太太还总怕你吃多了酸倒牙。”
“司姨,您还记得那么清楚。”陈晚侬拿起一个李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
“怎么不记得?”司母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慈爱地流连在她脸上,“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从那么小一团,到现在出落得这么标致,时间过得真快啊。”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感慨,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这次能待几天?想吃什么?司阿姨给你做!炳荷说你要来,我昨天就去买了新鲜的河虾,还有土鸡,给你炖汤补补。”
“妈,您这也太偏心了。”司炳荷假装吃味,却也凑过来挨着陈晚侬坐下,拿起李子吃起来,“搞得我像是充话费送的。”
“皮皮皮,就知道皮!”司春霞做势去戳司炳何的额头。
司炳何驾轻就熟地一躲。
陈晚侬被她们母女俩的互动逗笑了,“司阿姨,不用那么麻烦的,随便吃点就好。”
“那怎么行!”司母态度坚决,“你难得来,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对了,你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本是家常的絮叨,却像一块被烘得滚烫的卵石,不偏不倚地投入陈晚侬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陈晚侬感到自己的眼眶毫无预兆地泛起一阵强烈的酸胀热意。
她挽住司母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像小时候那样,千言万绪只化作一句:“谢谢司姨,有您在真好。”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司母微微一怔,随即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轻轻拍着陈晚侬的手背,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常来,司姨永远给你做好吃的。”
“对了,妈。”司炳何嚼着李子口齿不清地问道,“陈晚侬晚上睡哪啊?咱家不只有两间房吗。”
“你那屋啊。”
“啊?我那屋不就一张床吗?”
“你那屋床那么大,怎么,不乐意挤挤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