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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眠（第2页）

“没事，我来弄。”司炳何抄起手边的拖鞋，匍匐下身，小心翼翼地往床底窥探。老式的床离地不高，里面幽暗，看不真切。

“需要手电吗？”陈晚侬身体不敢动弹，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司炳何。

“不用，我看得见……”司炳何的话音未落，那蟑螂大概是觉得床底也不安全，竟又从另一侧闪电般蹿出，直奔墙边的衣柜而去！

“左边！它往衣柜跑了！”陈晚侬眼尖，立刻指向蟑螂逃窜的方向，此刻她也顾不得害怕，竟抓起枕巾当武器，凌空挥了几下，试图阻拦。可她这毫无章法的挥舞，反而把蟑螂逼得再次调头，径直冲向正半跪在地上的司炳何！

司炳何眼见那团油亮的小东西朝自己脚边冲来，立刻眼疾手快地举起拖鞋，瞄准——“啪！”

拖鞋重重地拍在水泥地上，却击空了！那蟑螂异常敏捷，一个急转弯，从司炳何的脚边溜过。司炳何一击不中，身体因惯性前倾，正要调整姿势再追，却听得陈晚侬一声低呼：“小心！”

陈晚侬见司炳何失手，心中一急，也想下床帮忙，可黑暗中没留意到散落在地上的凉席边缘，脚下一绊，整个人惊呼着向前倒去！电光火石之间，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正好拽住了司炳何睡衣的衣角！

司炳何完全没防备这来自“队友”的袭击，重心瞬间失衡。只听得“哎哟”两声，两人跌作一团，司炳何的手臂下意识地揽住了陈晚侬，缓冲了她摔倒的力道，但两人还是狼狈地坐倒在了地上。拖鞋早已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那只罪魁祸首的蟑螂，则趁着这片混乱，“嗖”地一下钻进了墙壁的一道细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只剩下两个惊魂未定的人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微微喘息。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好笑，以及一丝未退的肾上腺素带来的悸动。

短暂的沉默后，陈晚侬先松开了攥着司炳何衣角的手，低声说：“……跑了。”

“……嗯，跑了。”司炳何也讷讷地应道，手臂有些不自然地松开。

“算了，一起睡床吧。”沉默片刻后，陈晚侬道。

“我？”司炳何歪头，“其实也……不用那么……”

“万一趁你睡着蟑螂跑你身上来了怎么办。”

司炳何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自己约莫会淡定的用卫生纸包着把蟑螂从身上拿下来。

但陈晚侬看到蟑螂上人身上，就不一定像她这么淡定了。

不等司炳何回答陈晚侬罕见地一锤定音，拉起司炳何的手腕往屋里走，指尖带着薄汗的湿意。

……

床其实也没那么窄——一米五宽的单人床睡她们两个女生其实绰绰有余，但两个人都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司炳何能闻见枕头上淡淡的皂角香，和陈晚侬发丝里飘来的洗发水的气息。翻身之际，膝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腿，两人都微微一颤。

两个姑娘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条小小的缝隙。司炳何能听见陈晚侬的呼吸声，像潮汐般起落。

后半夜下起雨来，凉意透过门缝漫进来。司炳何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人轻轻发抖，便把自己的被子匀过去一半。陈晚侬僵了僵，却没有躲开。

天快亮时，雨停了。司炳何醒来发现她们不知何时变成了面对面，陈晚侬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呼吸拂过她的锁骨，司炳何脖下痒痒的，像幼鸟的绒毛划过。

她一动不敢动，直到晨光染白窗纸。陈晚侬睫毛颤了颤。

司炳何赶忙闭上眼睛装睡。

出人意料的是，脖颈处那气息不远反近。

身边的人醒了，动了动，动作极轻极青地往她这边挪了挪。

挪了一下还不够，挪了两下，三下……

第三次挪动时，陈晚侬的发梢已经扫到了她的胳膊。司炳何拼命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假装睡得很沉，连睫毛都不敢颤动。

司炳何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震天响

她毫不怀疑，要是面前的人再靠近一厘，自己的心脏一定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妮儿们，起来了，吃早饭去。”司春霞女士的喊声穿过堂屋，像根救命稻草抛进来。

这才救了司炳何。

面前的身躯果然顿住，窸窸窣窣起了床。

司炳何赶紧造作地生了个懒腰，装作刚起床，把竹席压得吱呀响。

陈晚侬背对着她穿鞋，后颈有一缕头发翘着，随动作轻轻晃动。慌的司炳何心痒痒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看了半晌。

窗外蝉鸣空桑，司炳何这才后知后觉——夏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