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巨大变故笼罩的夜晚,有些东西无声地改变了。
林清阮在角落站了许久,直到双腿有些发麻。周亦安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水。
“喝点水。”他的声音很轻,“今晚可能要在这里守夜。”
她接过纸杯,水温透过杯壁传到掌心。抬头时,正好看见母亲和小姨互相搀扶着往偏厅走去,两人的背影在宽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单薄。
“妈妈她们要去哪里?”
“去书房。”周亦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些文件必须今晚处理。”
林清阮抿了口水,目光落在偏厅紧闭的门上。她能想象那扇门后的情景——母亲强忍着悲痛,坐在外公常坐的那张红木书桌前,面对着一叠叠她看不懂的文件。这不是普通的守夜,而是一场无声的交接。
夜深了,来帮忙的人陆续离开。宅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香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林清阮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休息。房间很大,床单带着樟脑丸的味道,一切都陌生得很。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坐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糖。糖纸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海盐柠檬的字样都模糊了。
她小心地抚平糖纸的褶皱,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这么晚了,会是谁?
第二天清晨,林清阮很早就醒了。她下楼时,发现母亲和小姨已经坐在餐桌前。
两人眼睛都是肿的,面前摆着的早餐几乎没动。
“阮阮,过来坐。”彭语澜的声音比昨晚平稳了些,但透着浓浓的疲惫。
她顺从地坐下,小口喝着牛奶。席间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声音。
“今天会有人来拜访。”彭语澜突然开口,像是在对林清阮说,又像是在提醒妹妹,“你们就在楼上待着,不用下来。”
林清阮和周亦安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果然,上午九点刚过,门铃就响了。林清阮趴在二楼的栏杆缝隙处,看见几个穿着正式的人被请进客厅。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她能听见“股份”“遗嘱”“董事会”这样的词不断飘上来。
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声音突然提高了些:“老爷子走得突然,很多事情都没交代清楚。现在公司群龙无首,我们得尽快。。。。。。”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林清阮看见母亲的背脊挺得笔直,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很紧。
来访的人一拨接一拨。到了下午,连周亦安都被叫下去见了几个客人。再上来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林清阮问。
他摇摇头,半晌才说:“有些人,吃相太难看了。”
傍晚时分,最后一批客人离开。林清阮下楼时,看见母亲独自站在庭院里,望着已经开始凋谢的茶花出神。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独。
林清阮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她看着母亲的背影,突然清楚地意识到,那个抱着小羊等待她的女孩,可能要等很久很久了。
而她自己,也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三天,气氛明显不同了。
早餐时,彭语澜换上了深色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她面前摊着几份文件,一边喝咖啡一边用笔在上面标注。
林清阮注意到母亲眼下浓重的青黑,但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