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人一见到李明华出来,浑浊的老眼立刻放出精光,一把挣脱柳依依的手,颤巍巍地作势就要往冰冷的地上跪倒,带着哭腔哀嚎:
“女侠啊!大恩人啊!您可算出来了!求求您,行行好吧!
老婆子我……我快不行了,只求您发发慈悲,收了我这闺女在身边吧!
她年轻不懂事,可对您是一片真心,感念您的救命大恩啊!
若是能让她在您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着,老婆子我……我就是立时闭了眼,也……也能含笑九泉了哇……”
老妇人声泪俱下,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天空,那悲情绝望的表演,比起柳依依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是精心排练过的。
柳依依也立刻配合着垂下头,用袖子掩面,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她抬起泪眼,哀戚地看向李明华,那眼神无声地传递着“我母亲都病成这样求您了,您还不答应吗?”的控诉和道德绑架。
唐晓宁看得怒火中烧,胸中一股恶气直冲头顶,刚要上前一步厉声斥责这对无耻母女的惺惺作态——
一只微凉却有力的手,倏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她稳稳地护在了自己身后。
李明华上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将唐晓宁完全遮挡。
她没有伸手去扶那作势欲跪的老太太,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柳依依。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前方虚空的一点,仿佛眼前只有空气。
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力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老妇人的哭嚎,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裁决感:
“老人家。”这称呼不带丝毫温度,“你之病痛,若确需银钱抓药延医,我可立时资助。
你女儿柳依依之生计,若有困难,我可看在曾援手一次的份上,作保荐往别处做工谋生,自食其力。”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将对方的“诉求”归结为可以用金钱和人情解决的实际问题,剥离了任何情感包裹。
紧接着,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锋锐与决绝:
“但——留在我身边,绝无可能。”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此非请求,而是告知。”
她微微停顿,目光终于扫过那瞬间僵住的老妇人和脸色惨白的柳依依,眼神冰寒,如同看着死物:
“若再以此事纠缠不休,休怪李某不讲情面。”
那老妇人的哭嚎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
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显然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连一丝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柳依依更是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她看着李明华那冷硬如万年玄冰般的侧脸线条,看着对方眼中那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厌恶的漠然。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绝望。
那是一种所有算计和伪装都被无情撕碎后,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的冰冷绝望。
她精心设计的苦情戏码,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和意志面前,不堪一击。
李明华说完,再无半分停留。
她甚至没有再看那对僵在原地的母女一眼,回身,极其自然地再次牵住唐晓宁的手腕。
她的声音恢复沉稳简洁,对一旁的门房下令:“关门。若再有人以此事上门叨扰,无论用何借口,不必通禀,直接报官处置。”
“是!”门房响亮地应道,神情肃然中带着一丝解气的痛快。
沉重的朱红大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坚实的“砰”声,彻底隔绝了门外那场精心策划却一败涂地的闹剧,也隔绝了所有喧嚣与不堪。
门扉闭合的阴影里,李明华握着唐晓宁手腕的手指,才极其细微地放松了一丝力道,却并未立刻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