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着那块金灿灿的牌匾,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眨了眨眼。
希尔家族再没落,大小也算是个贵族。他比教廷那些出身圣济院的同僚拥有更多的选择!
可他当初为什么甘愿前来格海姆村这个偏远的小地方?
因为这里有一座魔法学院。一座即将失去所有防御魔法,能被改造成教堂的魔法学院!他可以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变成一位主祭。
即便是偏远地区的主祭,依然是光明教廷的主祭。这样的身份,会让家族的其他人在格拉特更好过一些。
但是……
这可是维尔兰特·施维尔特。
只是仅仅一封报告,就能惊动圣所,令其派出直属的圣屠夫亲自调查。而堪称圣所最强单体战力的圣屠夫,却连他一道残留的剑气都无法抵挡。
格海姆村的神父、施维尔特的友人、大剑圣最信任的圣职者——
这样的名头,难道会比一个偏远地区的主祭逊色吗?
那些不敢冒犯一个偏远教堂主祭的人,难道就敢冒犯施维尔特的友人?
希尔的眼睛越来越亮,念头通达的瞬间,好似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蓦然断裂,令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了一个罕有的灿烂笑容。
“希尔神父,”又一位抱着草料的村民路过,遥遥冲他笑道,“您今天看起来可真精神,遇见什么好事啦?”
“是有些好事情。”希尔回以了灿烂的笑容,“格海姆村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可不是嘛。”村民朗声大笑,“我们村子可真不错啊。”
……
森林深处,火焰吞没了最后一点树皮,在草地的滋滋声中快速熄灭,眨眼就只剩一点残余的黑烟。
“虽然任何物体可以撰写魔文。”段风眠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余灰,“但如你们所见——”
“普通的材料承受不了强大的魔力。”
卢茨胡乱擦掉了被强光刺激出来的眼泪,吸着鼻子看着地面那点黑灰。
刚刚那一轮宛如太阳一般的光照,是纯粹的魔法的力量。是刻在一个最常见的小木片上,就能激发的力量。
这分明完全违背了基础学校的魔法教育!
但今天施维尔特老师讲述的关于魔法的一切,一直在违背基础魔法教育。
卢茨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震惊得麻木的状态,好像不管老师接下来再拿出什么,他都能平静地接受了。
一旁的妮伊眼泪还挂在下巴上,她握紧了自己的小木片,拇指很珍重地抚摸着上面的魔文:“老师太厉害了……”
“嗯。”段风眠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他平静地看着两个泪眼汪汪的学生,“还学吗?”
“学!”
卢茨抓紧了木剑,答得毫不犹豫。
妮伊赶紧抹了眼泪,跟着哥哥用力点了点头。
段风眠的目光一转,落在了维恩图斯身上。
维恩图斯刚想张口回答,段风眠就打断了他:“你没有选择。”
“……知道了。”维恩图斯失落地低下头,手里却悄悄地将自己那块小木片,藏进了怀里。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现在,拿起你们的剑。”
他们现在距离风暴海已经很近,夜晚最安静的时候,甚至能听见隐约的潮声。但段风眠没有急着赶路,反而停了下来,每日磨炼他们的剑术。
从最基础的剑招,再到身法、步法,直到都熟悉后,便是三者合一的练习。
这样的训练比一开始的单纯出剑还要辛苦得多。手脚与身体像是忽然互不认识了,它们各有各的想法,于是总在打架。
但这一次,再没有人叫苦。
摔倒了就默默爬起来继续,扭伤了就坦然告诉老师,而老师只需一个眨眼就能治好。
即便是爱哭的妮伊,练到手掌磨出了血泡,都会咬紧牙关憋着泪,继续举起那柄木剑。
魔法是曾经高悬云端的梦境。而现在,那朵高悬的云好像正在变得触手可及。于是所有的辛苦里,都带上了一分满足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