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林叙然最后一丝理智。她几乎是弹起来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推搡着俯在自己上方的程予安。林叙然的动作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让她出去,试图将这个让自己无地自容的女人赶出去。
程予安被林叙然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但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她没有生气,脸上甚至连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叙然,那眼神像是看着一只炸毛后虚张声势的小猫。林叙然的手推在她身上,那力道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更像是一种毫无章法的捶打。
“出去?”程予安任由林叙然的手在她身上乱推,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林叙然,这是我的卧室。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林叙然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推搡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从羞愤转为错愕,然后是更深一层的窘迫。
她这才环顾四周,这熟悉的冷色调装潢,空气中清冽的香氛,确实是程予安的房间,而不是自己之前住的那间,刚刚任由程予安抱着自己,没有注意到底进了哪间房间。
趁林叙然发愣的瞬间,程予安出手了。她动作快而精准,一把抓住林叙然两只作乱的手腕,轻轻一拧,就将她整个人反身压倒在床上。林叙然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重新陷入了柔软的床垫,而程予安则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覆在自己背上,将自己牢牢禁锢。
“自己上?嗯?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想把药膏抹到天花板上去吗?”程予安的声音从林叙然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低沉的、压抑的笑意,胸腔的震动透过林叙然的后背清晰地传了过来。
程予安用膝盖轻轻分开了林叙然的双腿,将她固定成一个无法动弹的姿势,然后捡起掉落在床单上的棉签。
“别动了,小祖宗。”程予安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无奈和不易察觉的宠溺,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程予安的后腰,“再乱动,蹭掉了药,我可就要用别的方法帮你‘上药’了。到时候可就不是看不看的问题了。”
那冰凉的药膏终于触碰到了林叙然身后红肿的皮肤,激得她浑身一颤。她趴在床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后是程予安专注而轻柔的动作,每一次涂抹都小心翼翼,却也让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脆弱和不堪,正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程予安的面前。
“我不管,你都两年没回来了,这栋房子都是我的。”林叙然的脸深深埋进柔软的天鹅绒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带着一种幼稚的、不讲道理的蛮横。这番宣告主权的言论,配上林叙然此刻鸵鸟般的姿态,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与其说是宣战,不如说是在撒娇耍赖。
程予安正在给她上药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似乎被林叙然这番孩子气的言论给逗乐了,林叙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胸腔里传来的、被刻意压抑的轻微震动。程予安没有反驳她,也没有嘲笑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
“是,你的,都是你的。”程予安的声音出奇的温柔,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和压迫感。那只原本压着林叙然后腰的手,缓缓上移,手指轻柔地插进了她的发丝间,安抚性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纵容和无奈。
“房子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行了吗,小祖宗?”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在林叙然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她没料到程予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温柔得让她猝不及防,也让她所有虚张声势的防备瞬间土崩瓦解。
程予安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冰凉的药膏被仔细地涂抹在林叙然每一寸红肿的皮肤上,那细致的程度,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她不再用言语挑逗林叙然,只是安静地、专注地完成着手上的工作。这种沉默的温柔,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林叙然心慌意乱。
“所以,现在能让我这个‘小房客’给这个房子的主人上完药了吗?不然发炎了,疼的还是你。”程予安的语气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嗯。”枕头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像一只终于妥协了的小兽发出的咕哝。虽然声音微弱,但程予安还是捕捉到了。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依旧细致轻柔,但唇角却在林叙然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温柔的弧度。
程予安不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只剩下棉签摩擦皮肤的微弱声响,和林叙然压抑不住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那只抚摸她头发的手,也变得更加轻缓,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力量,一下一下,仿佛在帮她平复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程予安终于停下了动作,那冰凉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温热的掌心,轻轻地覆在林叙然刚刚上完药的地方,隔着薄薄的空气,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穿太紧的裤子,听见没有?”程予安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命令式口吻,但声线却放得很柔,更像是一种叮嘱。
说完,程予安慢慢地从林叙然身上撑起来,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将被子拉过来,轻轻盖在了林叙然的腰上。
“趴着睡吧,压到了会疼。饿不饿?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送上来。”程予安坐在床边,看着林叙然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发顶的后脑勺,眼神复杂而柔软。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那我怎么洗澡啊,你走的时候我把所有人都辞退了,你回来后没注意吗?”林叙然终于舍得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侧过头,露出半张泛着红晕的脸颊和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刚被安抚后的依赖,又夹杂着几分理直气壮的质问,仿佛洗澡成了天大的难题,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程予安正低头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眼帘,对林叙然那双控诉的眸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好看的眉头便微微蹙起。她显然没料到林叙然会问这个,更没料到下一句话的内容。
“…什么?你说你把所有人都辞退了?”程予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她这次回来得匆忙,满心都是林叙然惹出的烂摊子,根本没留意到这栋空旷的房子里少了往日的佣人和管家。经林叙然这么一提醒,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进门到现在,除了眼前的人,她确实没见到任何一个佣人。
“林叙然,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么大一栋房子,你一个人住?你能照顾的好你自己吗?”程予安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但看到林叙然红肿的眼角和委屈的神情,那股火又硬生生被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发胀的眉心,语气里充满了对林叙然无可奈何的头疼。
程予安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动作带着几分烦躁,但人却向林叙然俯身靠近了些。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洗澡的事情…我帮你。”说完这句话,程予安自己都停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有些超出了界限,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我帮你”这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林叙然的耳膜,也像一颗投入热油里的水珠,瞬间在她心底炸开了锅。她看着程予安近在咫尺的、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看着程予安微微泛红的耳垂,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身上火辣辣的痛感都暂时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