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并不知道是谁在打招呼。
楚似无奈地将手机屏幕转向了林以安,并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姥姥,这位是林以安。”
林以安放下手里的银叉,对着手机屏幕,唇角的弧度异常柔和,声音也软得不寻常:
“姥姥,你叫我以安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屏幕那边,楚晚虹的声音有点磕绊:
“啊,哎,好啊…以安,以安…”
楚似感觉有点怪。
在医院当了近四十年妇科大夫的姥姥,阅人无数,面对大大小小的手术也总是沉着冷静,似乎还从未见过她说话时打磕绊。
正思量间,姥姥的声音再次传来,恢复了流畅平稳:
“小似!”
楚似将手机转回自己,“等我回去了,记得带以安来我这儿玩,姥姥给你们做好吃的。”
姥姥几缕银发被风吹散,又似乎被风沙迷了眼,抬手揉了揉眼角,眼眶微微泛红。
“姥姥,您快找个避风的地方,别站在风口吹着了。”
楚似边说着,心里边想,带林以安回家?才认识几天呀,她们的关系哪里就好到了这一步?
林以安却自来熟地应下了,声音依然甜得人想打胰岛素:
“那姥姥,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想去看您。”上身微微前倾。
楚似又把手机竖到了林以安面前,站好人形手机支架这一班岗。
视线越过手机,她望着林以安笑得弯起来的眼睛,亮得像缀了几颗星辰。
几天以来,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林以安脸上看到这样纯净的、不窝藏一丝坏心眼的笑意。
这样带点撒娇的、明亮的林以安,看得楚似心底某处莫名地塌陷了一小块。
她思绪有些飘远,穿透了时光。
记忆深处泛黄的童年影像里,穿着蓬蓬裙、头发烫成罗马卷、漂亮得像个芭比的童星林以安,在那些镜头前露出的,就是这样天真无邪的、能融化人心的笑容。
好神奇。相隔二十余年的岁月,在此刻重叠了。
当楚似兀自沉浸在恍惚的回忆时,林以安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回了楚似脸上。
楚似陡然回神,眼神还有些失焦:“啊?”
一个茫然的单音。
“Dummy。”
林以安嗤笑一声,拿起叉子,“姥姥那边早就挂电话了,还举着,累不累?”
楚似如梦初醒,收回手机,屏幕果然已暗了下去。
“你姥姥很可爱。”林以安还在回味。
“嗯,我也觉得。”
楚似嘴角自然牵起,“特别有生机,有活力。”
林以安叉起米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目光若有所思。
咽下后,她轻巧地问:“那你妈妈呢?也这么可爱吗?”
楚似怔了怔。
“……有可爱的时候……吧。”她敛下眼,声音很轻。
这话是一个精妙的回避。她承认了楚令祎的可爱是存在的,但暗示这份可爱有一点稀缺。
平心而论,姥姥楚晚虹和妈妈楚令祎,她们血脉里流淌着一脉相承的幽默天赋。在楚似稀薄的七岁前的记忆碎片里,她小小的身影似乎常常被妈妈逗得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