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悦公馆顶层的公寓,寂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许漾推开家门,指尖还残留着从商业晚宴带来的、与各色人等周旋后的冰冷余韵。她习惯性地将手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客厅,渴望片刻的独处与放空。
然而,她的脚步在距离茶几几步之遥的地方,骤然定住。
视线锁定在客厅中央那张线条简洁的岩板茶几上。那里,除了她出门前随意放置的一本翻开的剧本和一杯早已冷却的水之外,多了一样绝不该出现、也绝不可能由楚瑜放置的东西。
一个没有署名的普通白色信封。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周身流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一种冰冷的、尖锐的警觉感沿着脊柱急速窜升,取代了所有疲惫。这套拥有顶级安保的公寓,这个她为数不多可以卸下所有面具的避难所,出现了未经允许的闯入痕迹。
有人进来过。
这个认知像冰水浇头。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改变站姿,但整个人的气场已从放松状态切换成了全然的戒备。目光如探照灯般快速而无声地扫过整个开阔空间,评估着每一个视觉死角。没有第二个人影,没有明显的翻动痕迹。
她极其缓慢地后退一步,背靠住冰冷的墙壁,确保自己处于一个易于观察和防御的位置。然后,她才拿出手机,解锁,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拨通了楚瑜的电话。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紧迫感:“楚瑜姐,马上来我公寓。现在。有人进来过。”
不到十五分钟,门口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微“嘀”声。楚瑜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是罕见的紧张和警惕。“漾漾!”她看到许漾完好地站在墙边,明显松了口气,但立刻被许漾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冷冽气息所震慑。
“怎么回事?”楚瑜立刻问道,同时职业本能让她没有立刻靠近中心现场,而是迅速但谨慎地开始排查。
她目光锐利,扫过每一个角落、窗帘后方、开放厨房的中岛台下,快速检查了最近的卫生间和客卧,确认公寓内没有第三人潜伏。
“那个。”许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信封,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寒气,“我回来时就在那儿。”
楚瑜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
她先快步走到玄关,仔细检查大门和门锁,确认没有暴力撬动的痕迹。
然后她走到客厅窗边,逐一检查窗户锁闭情况,并利落地拉严了所有窗帘,隔绝了外部可能的视线,即便这里是公寓的顶层。
做完这些初步安全排查,她才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向茶几,她仔细观察了信封外观,然后看向许漾,用眼神征询。许漾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楚瑜这才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打印纸。她快速阅读着,脸上的血色随着阅读的深入一点点褪去,眉头紧紧锁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漾始终靠在墙边,冷静地观察着楚瑜的反应。她从楚瑜骤然变化的脸色和紧绷的身体语言中,读出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普通的骚扰信。但她依旧保持着沉默,等待楚瑜的汇报。
终于,楚瑜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后怕。她将那张纸稍微拿远,似乎那上面的内容带着污秽,声音因压抑着情绪而有些发紧:“漾漾……这封信……内容极其恶劣。是威胁。对方……他不仅非法闯入,他还……他提到了徐教练。”
许漾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面部表情依旧维持着冰封般的平静。只有搭在墙壁上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出白色。
“给我。”
开篇依旧是那些令人不适的、充满占有欲的“爱语”,诉说着如何欣赏她的一举一动,如何为她着迷。但很快,话锋急转直下,变成了激烈而扭曲的指责:
「……但你让她靠近了你!那个叫徐扬的教练!她凭什么?她看你的眼神让我恶心!她根本不配待在你身边!她是个威胁,一个潜在的麻烦!让她滚!立刻!马上!」
字里行间充满了的控制欲和疯狂的嫉妒。许漾的指尖开始发凉。然后,她看到了最让她心惊肉跳的一段:
「……如果你不开除她,如果你继续让她留在你身边,我会让她付出代价。我知道她在哪里工作,我知道她家在哪里……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在健身这行彻底混不下去,让她身败名裂!我说到做到!为了她好,也为了你自己好,让她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许漾的目光从楚瑜脸上,缓缓移向那个已经被楚瑜捏得有些皱褶的信封。威胁。直接针对她身边工作人员的、具体的、恶毒的威胁。徐扬那张带着认真和些许腼腆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报警。”楚瑜的语气斩钉截铁,立刻拿出手机,“这是非法侵入住宅和明确的威胁恐吓,性质极其严重,必须……”
“不行。”许漾打断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