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李攸第一次觉得太子如此可爱。
这样的宴席按理说太子只需要端坐着等大臣们一一敬酒便罢了,如今却四处打交道,看上去是太子亲和,实则落到一众人眼里却成了心虚。
而太子落到李攸跟前的这杯酒,意味就更多了。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不管是什么意图,李攸都不能拒绝这杯酒。
起身之际,太子看着一旁的齐怀赟笑道:“早就听闻六弟与洄之交好,如今看来此言倒是不虚。”
闻言齐怀赟走到李攸身边,并未否定太子的言论,却端起了李攸面前的酒杯回敬太子:“方才见太子事忙,未敢上前叨扰,如今借着李将军的光,做弟弟的敬太子一杯。”
看似齐怀赟这个被边缘化的人走不到人群中心,便是除夕夜,他这个皇子也难以接近处于权力中心的太子。
实则是帮李攸挡了一杯酒。
太子大笑着:“你啊你,一贯风趣。”
他指了指齐怀赟,好像并没有发现异样,端着酒杯与齐怀赟一碰。
经过齐怀赟这么打岔,李攸的这杯酒便被搁置了,很快有其他大臣来与太子言话,齐怀赟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人群。
李攸如今代表的是李家,齐怀赟此时出头,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觉得是在与李家拉进关系。
李攸心中感激,却又不安心。
齐怀赟声解释:“人多眼杂,喝酒事小。”
席位之上,皇帝的视线堪堪移到别处,面上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落下的肩膀展现了他方才提起又下去的气息。
皇帝不希望李攸与太子多亲近。
皇子可以掌控整个朝局,也可以掌控兵防,但是不能既掌握朝局又手握兵权,只要皇帝在位一日,就是再偏心,也会有所保留,也要稳坐皇位之上,不允许任何人撼动。
皇帝不会轻易动自己的儿子,但是可以动外人。
李攸低声道了句谢。
齐怀赟笑:“客气。”
皇帝敲了敲桌子,还在热闹的众人顿时噤了声,坐回自己的位置,皇帝提杯。
他没什么力气,宴会开始前喝了碗参汤吊着精神,是喝不了酒的,杯子里是葡萄汁水。
自然,他话也说不了几句。
可他受不了自己被晾着的感觉,看了会儿热闹便心里不痛快,得给众人提个醒,他现在还是皇帝,还手握着整个江山,他才是大俞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诸爱卿。”三个字里只有前两个字带点力气,第三个字就弱下去了,他自觉无力,可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又不想露怯,硬撑着缩略了自己原本想好的长篇大论,说,“这一年劳诸位费心费力,才得大俞如今的太平,朕敬诸位。”
此话一出,下面哗啦啦全都站了起来,道“惶恐”的,说“陛下之功臣不敢冒领”的,鞠躬擦汗的,战战兢兢的。
李攸低着头没吭声,却听见身后一声笑。
在一众恭维声里,笑声并不大,或许是因为太近,那声十分清晰地传进了李攸的耳朵。
李攸左右看了看,侍卫也好,不远处的李琮也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