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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她舍不得收手（第3页）

李德全曾是谢?的护卫统领，也是唯一知晓真相之人。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亦在三十年间默默守护她的遗志不灭。

所以他放过了云知。

所以他默许了“观察引导”的密令。

所以他，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沉默。

而在涿州边界，林素心带领十二名少女穿越茫茫雪原，终抵达织雪学堂外围。风沙渐歇，废墟之下果然露出一条隐蔽地道。众人钻入其中，只见四壁布满刻痕，皆为历代女子手稿残章，有汉代女史箴言，有唐代女道士诗词，甚至还有前朝某位皇后亲笔撰写的《女政十策》。

盲女忽伸手触摸石壁：“姐姐，这里有声音。”

众人屏息，果然听见细微滴水声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吟诵??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女子何辜，独不得闻道？”

林素心热泪盈眶。这是《春衫纪事》第一章的开篇句，只有核心弟子才知全文。

“她们没死。”她哽咽道，“她们一直在等我们。”

三日后，地道重启，三十七名幸存学者现身。原来当年沙暴来袭前，她们早已预感危机，集体转入地下密室，靠储存的干粮与雨水维生，每日轮流诵读经典，保持心智清明。

为首的正是那位失明女学者苏扶光，年逾六十，双目虽盲，耳力却能辨百步之外落叶。她握着林素心的手，颤声道：“十年之约，你们来了。”

林素心郑重取出戴缨亲授的信物??一枚雕着梅花的银簪，插入石壁机关。刹那间，整座密室震动，暗门开启，露出一间藏书室：三千余卷女性手稿整齐排列，涵盖天文、地理、律法、兵略、医药、算术……

“这就是‘星火’的真正含义。”苏扶光轻抚书脊，“一本书烧不尽，一个声音压不垮。只要还有人愿意读，愿意写，春衫就不会亡。”

她取出一部泛黄手稿，封面题为《女皇本纪》，竟是记载武昭仪称帝全过程的第一手史料，连宫变细节都详尽无比。

“带回去。”她说，“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不仅能治学，更能治国。”

与此同时，京城局势再度逆转。

裴文渊虽被停职，但其奏本已在士林广为流传，更有江南十八书院联名附议，要求朝廷公布周承业供词全文。民间舆论沸腾，街头出现匿名揭帖，绘有“双生公主图”，题曰：“一在深宫饲毒药，一在边关候春风。”

皇帝震怒，连斩三名散布谣言的书生，却无法遏制民心暗涌。

更令人震惊的是，某夜皇宫突起大火，焚毁礼部档案库大半，其中恰巧包括三十年前所有关于皇嗣登记的原始卷宗。火场残骸中，发现一块烧焦木牌，上面隐约可见两个字：**春衫**。

李德全跪在废墟前，老泪纵横。

他知道，这不是意外。这是复仇，是清算，是那些被踩进泥里的名字，终于爬出来咬住了权柄者的脚踝。

他向皇帝叩首：“请准奴才辞去内侍省总管之职。”

皇帝冷冷看他：“你也要逼宫？”

“不敢。”李德全摘下腰牌，双手奉上，“奴才只求一件事??若将来有人问起那段往事，请告诉他们，我不是忠臣，也不是恶奴。我只是……一个没能守住承诺的人。”

七日后，新任内侍省主管上任，李德全退居冷宫养老。无人再去打扰他。人们只知他每日坐在院中晒太阳，手中握着一块缺角玉佩，偶尔对着虚空低语：“公主，春天到了。”

而就在这个春天，国立女子学院正式恢复招生。

名义上仍由礼部监管，但“算斋”与“医斋”独立运作，课程内容暗含《春衫纪事》精髓。更有传言，院长人选将从民间遴选，不限出身，唯才是举。

戴缨站在腊梅树下，看着远方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归雁带来最新消息：裴文渊已秘密重审换婴案，找到当年参与调包的稳婆遗孤，取得关键证词；云知成功打入玄甲营后勤系统，查明“寒梧轩”每月接收的雪参膏，最近剂量锐减??说明里面的人即将苏醒。

“我们赢了吗？”归雁问。

戴缨摇头：“还没有。真正的胜利，不是推倒一座宫殿，而是让每一个女孩都能堂堂正正走进学堂，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仰望天空，阳光洒落肩头，恍惚间似见无数女子身影掠过云端：投井的少女、饿死的童养媳、吊死在梁上的柳二丫、冻毙在驿站的抄书人……她们不再哭泣，而是微笑，化作漫天星火，照亮长夜。

她提起笔，在《火种篇》末尾添上最后一句：

>“春衫不解，真理不灭。纵使千载沉寂，亦有薪火相传。此身虽朽，此志永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