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两声轻叩。“进。”欧阳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书记,石易县县委办来电,询问您今天下午是否有空,何斌书记想过来‘交流一下最近的工作’。”“交流工作?”陈青放下笔,“电话里还说什么了?”“只说有重要事项需要当面沟通,语气听起来比较正式。”陈青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周二,原本下午要听发改委关于金禾县的五年规划中期调整的汇报。“把发改委的会挪到明天上午。回复石易县,下午三点,我在办公室等何书记,另外通知李县长、邓县长也一起参加。”“好的。”欧阳薇记录后,却没有立即离开,“另外,石易县公安局宋海局长昨晚发来一份非正式通报,石易县财政局最近有几笔大额资金流向比较异常,收款方都是本地建筑公司和咨询企业,与产业走廊项目无关。”陈青抬起头:“金额?”“单笔都在两百万以上,累计超过一千五百万。宋局说,这些企业法人代表,多数与徐明书记在任时提拔的干部有关联。”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窗外的香樟树上,几只麻雀叽喳着飞过。这种情况真的很烦人,要不是因为环保产业园当初是自己构想的,他真的想放弃产业走廊的形式了。虽然环保产业园的成败与他无关,但项目提议人是他,方案的设计是他,成败对他今后多少会有一些影响。但造成这一切的又不是他本人。“知道了。”陈青长叹了一口气,“告诉宋局,辛苦他继续观察,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有需要,让他最好上报给市里,毕竟是石易县的事,产业走廊虽然有主导方,可不是行政主管,管不了那么多。”“明白。”欧阳薇离开后,陈青起身走到窗前。县委大院里的白玉兰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在春日阳光下泛着柔光。远处,金禾新城的塔吊缓缓转动,工地传来的隐约轰鸣声,像是这座县城平稳而有力的心跳。金禾县在一天一天的成长,石易县却似乎被踢一脚跨一步,偏偏市里对此又没多大的反应。郑江上任之后,和柳艾津没有形成水火不相容,也没有彼此的牵扯,反而更多的是冷眼旁观。这让他很不理解。政治、经济、民生本该是一条线。但似乎江南市的热火朝天更多体现在政治层面,市领导没有争议,区县似乎就没有规范,自由发展。已经在市城建局担任局长的张池,在最近的一次聚会中透露,市里很少单独由市委或市政府组织开会,反而只要是市级会议,市委、市府的领导都在。这很不正常,也不符合常理。最近马慎儿孕吐特别厉害,他下了班就想赶回市区,也没太多心思考虑别的太多事。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何斌准时出现在金禾县行政中心。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西装,白衬衫熨得笔挺,但眼下淡淡的青黑暴露了主人的疲惫。邓明在电梯口迎接,寒暄两句后,引着他走向书记办公室。“何书记今天的气色不错。”邓明是睁着眼说瞎话,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和何斌没有在石易县有过共事的经历,而且对何斌的印象并不好,又不在同一个县,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还好,还好。”何斌装着没听懂对方的意思,摆摆手,“就是最近县里事多,睡得少。陈书记这边才是真辛苦,金禾县这发展势头,一天一个样。”说话间到了陈青办公室门口。邓明先上前两步,敲敲门,听到陈青答复后,这才侧身让何斌进去。这个小小的动作,何斌心里怎么能不明白。可在金禾县,他还真没那个勇气对邓明这近乎有些无理的举动斥责。陈青从办公桌后站起身,绕过桌角伸出手:“何书记,好久不久,欢迎。”两手相握,陈青的手掌只是礼节性的搭了一下。何斌收回手,有些尴尬。“陈书记,打扰您工作了。”他的笑里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和情绪的闪烁。李向前也从沙发上起来与何斌握手之后,分宾主坐下。邓明泡好茶端上来,这才拖过椅子坐在一边。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碧绿的茶汤泛起清香。陈青依然是端着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白开水。何斌见陈青没有打算开口询问,只好身体微微前倾:“陈书记,我今天来,是代表石易县县委县政府,正式向您和金禾县的同志们,表达歉意。”陈青不动声色:“何书记言重了。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大家沟通解决就是。”“不是客套,是真心话。”何斌叹了口气,“产业走廊的项目,我们县拖了后腿。特别是配套工程进度,我看了报告,脸上发烧。”“具体是什么困难?”陈青问得直接。何斌顿了顿,手指在大腿上摩挲了一下,“困难倒也不是真的困难。资金审批上有些脱节,是因为县里最近在优化流程,新老制度衔接需要时间;另外,几个关键岗位的负责人调整,新人上手慢……”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这些是技术问题。”陈青打断他,“可以解决。老何,我们直说吧,石易县是不是对产业走廊的合作模式,有了新的考虑?”话问得突然,何斌明显僵了一下。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墙上的时钟秒针走动,发出规律的“嘀嗒”声。何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直视陈青:“陈书记,既然您问到这里,我也不瞒您。石易县内部,现在压力很大。”他端起茶杯又放下,组织着语言:“徐明离开,他提拔起来的一些中层干部还在。这些人能量不小,在乡镇、局办都有根子。他们现在抱成一团,认为产业走廊是‘金禾县吃肉,石易县喝汤’,说我把石易县的家底都掏空了去贴补别人。”陈青静静听着,没有插话。“上次常委会,七个常委,有三个明确反对继续按现有模式推进。他们联合了十几个局办和乡镇一把手,给我递了联名信,说如果再‘依附金禾’,就要去市里、省里反映问题。”何斌苦笑,“陈书记,您是知道的,我刚主持县委工作,根基不稳。这些人真要闹起来,我压不住。”“所以,”陈青缓缓开口,“你的选择是放缓合作,安抚内部?”“不只是内部。”何斌声音压得更低,“省里……有位老领导,托人给我带话。说石易县基础不错,完全可以独立发展,做出特色。跟着金禾县,政绩是别人的,风险是自己的。”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陈青的反应。陈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出香烟,像是在开茶话会一般,一人扔了一根,还不忘给邓明招呼,“把窗户打开一点,透透气!”“陈书记,这毕竟是产业走廊的相互关联的工作,您”“老何,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陈青点燃香烟,放下打火机,“既然石易县有困难,有压力,我们金禾县不能强人所难。产业走廊是互利共赢的事,勉强不来。”何斌愣住。他预想了很多种反应——劝说、施压、甚至批评,唯独没想到陈青会如此平静地接受。“陈书记,我不是要中断合作,只是需要时间……”他急忙解释。“我理解。”陈青抬手止住他的话,“这样吧,我们做个调整。产业走廊的联合推进暂时冷却,各自发展。但已经启动的项目,该谁的责任谁负到底;数据共享机制保留,你们愿意提供多少,我们接收多少。如何?”这方案看似让步,实则把主动权完全交还给石易县,同时也撇清了金禾县可能被拖累的风险。何斌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准备好的那些解释、那些苦衷,在这个简洁的方案面前,突然显得苍白无力。“陈书记,这……是不是太……”他喃喃道。“工作嘛,实事求是。”陈青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画了红圈的报告,“何县长,这份月报你带回去看看。金禾县这边,我会在下次常委会上说明情况,大家都能理解。”他走回来,把报告递给何斌,语气平和:“合作是缘分,不强求。但老何,我多说一句——内部的团结,靠的不是妥协;上层的认可,靠的不是站队。石易县的路怎么走,你是一把手,得想清楚。”何斌接过报告,手指微微发颤。他站起身,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陈书记,今天这些话……谢谢您能听我说完。”“合作是相互的,石易县的问题,我爱莫能助!”:()权力巅峰:ssss级村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