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为了让井尾由子说出真相,向全国民众证明自己的清白。
距现在大约一个半小时前——他手持利刃冲进井尾由子的房里。那并非怀抱杀意,而是要争取延长和井尾由子共处的时间。既然被警方包围了,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以她为人质。
然而,井尾由子不在房里。
不得已之下,他所选择的人质就是舞。
他将警察全都赶出房间,一个也不留,接着主动向舞和盘托出。
“那天——”以此开场的那段话,将舞引进一座昏暗的迷宫。
2017年10月13日,星期五,下午四点——镝木庆一走在井尾家前的某条路上。由于错过了本来打算搭乘的公交车,他正走路回家。那是从高中放学回家的路上。
镝木庆一居住的儿童福利机构“人之乡”位于隔壁的街道,从公交车站徒步要走两个小时以上。然而,这对镝木庆而言一点都不辛苦,他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心情上的转换,也是无比幸福的时光。镝木庆一从小就喜欢边走路边看书,这么一来,他便能忘却时间,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然而,这是第一个失算。
当镝木庆一将视线落在书本上行走时,一名男子快步通过他身边。由于是擦身而过的瞬间才察觉到男子的存在,镝木庆一并没有看见对方的长相。不过,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名男子好像在笑。镝木庆一停下脚步转过头。男子一蹦一跳地奔跑,就像在跨步跳跃,看起来十分奇妙。
那名渐行渐远的男子背影跟镝木庆一一样,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远远看去跟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镝木庆一十分相似。
这是第二个失算。
再次迈出步伐的镝木庆一在走了几十米后忽地止住脚步。他的耳膜似乎捕捉到女子的哭声。他看向一旁,有户民宅玄关大门敞开,石头门牌上刻着“井尾”。
镝木庆一侧耳倾听,这次清清楚楚地听到,女性的哭声是从屋里传来的没错。
镝木庆一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走进陌生的民宅,是觉得女子发出的哭声非比寻常。难以形容的哭泣中似乎带着某种疯狂。
镝木庆一在脱鞋处喊了声:“不好意思,有人在家吗?”无人回应,但哭声却一直没有中断。
镝木庆一脱鞋,战战兢兢地跨过门槛。当他一脚踏进传出哭声的客厅时,见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惨状。那是一片血海。
镝木庆一怀疑自己的眼睛,失去了话语。他的思考中断,拼命保持理智。
一名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睁着眼睛和嘴巴仰倒在地,女子身边还紧贴着一名年幼的男孩,倒在那儿。两人后方是一名卧倒的男性,男性背上插着一把鱼刀。
此外,一名中年女子紧紧挨坐在男性身边。哭喊的人就是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镝木庆一向女子问道。他双腿发软,无法靠近对方。鲜血的颜色和气味令他感到恶心,仿佛只要一松懈就会吐出来。
女子抬起涕泪交加的脸庞,颤抖着说:
“他还活着,还有呼吸。”
不会吧?镝木庆一一面寻找可以踩的地方,一面小心翼翼地靠近。然而,周围就像铺了一层血地毯,他的白袜立刻变了颜色。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快从脚底攀升上来。
镝木庆一下定决心,跪在地上,靠近男子的脸孔。结果发现男子真的还活着,嘴唇确实在微微颤抖。
然而同一时间,镝木庆一也察觉到男子已濒临断气。他勉强睁开的眼睛了无生气,全身上下散发出明确的死亡气息。
不过,如果还活着,或许会有奇迹——
就在他这么想的瞬间,女子握住了男子背上的刀柄。
“就是被这种东西刺了,被这种东西——”
镝木庆一发现女子企图拔刀,他急忙从上方握住女子的手。
“不行,血会喷出来。”
当身体遭到利刃或异物刺入时,会因入侵物处于止血状态,绝对不能将其拔出来。虽然过去不曾有过这种经验,但镝木庆一知道这个知识。
而他的知识是正确的。大概是因为女子将鱼刀拔出了一半,血液从男子的伤口汩汩涌出。
“干净的毛巾,快!”
镝木庆一朝女子喊道。然而,女子似乎腿软了,就那样瘫坐在地,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镝木庆一代替女子站起身冲向浴室,从架子上拿下毛巾。
他拿着毛巾再次回到男子身边,握住已被拔出一半的鱼刀刀柄,朝正上方拔起,接着立刻盖住毛巾,以双手加压伤口。他想,事已至此,不上不下的状态是最糟糕的,虽说是外行人的想法,但他认为这是现在所能做的最妥善的处置。
不过,这又是第三个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