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露出愤慨的表情。
“接下来是第四点,镝木庆一的衣服上验出了三名被害者的血液。关于这点,是在刚才说的急救处置时,沾到了遇害男性的血液,而遇害女性与男童的血液,则是因为踏入现场的警察朝庆一举枪,他吓了一跳跌坐到地板上时沾到的。之后,警察命令庆一趴在地上,他便服从指令。现场地板流有一整片被害者的血液,衣服沾有被害者血液是理所当然的事。关于这部分,当时的警察也做出同样的供述,不过,这名警官说自己踏进现场时镝木庆一已经浑身是血。但这点很奇怪,因为庆一当时穿的是黑色制服,即使上面沾有血液也不明显,应该无法一眼就辨识出是否浑身是血。这只不过是因为庆一在做急救处理时突然用手去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脸上染了血,该名警察才会有那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此外——”
舞想捂住耳朵。这些事——她全都知道。因为,是镝木庆一本人讲给她听的。
“——而这一切,镝木庆一都有在法庭上控诉过,这才是事情的真相。然而,他的呐喊却传达不出去。一定是因为他曾经认过罪。关于这点,我敢肯定律师一定有问题。负责此案的律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无罪判决,从头到尾的目标都只是避开死刑。只要威胁说不认罪就会被判死刑,无论是谁都会咬牙接受。何况,他当时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虽然我以一名律师而言绝对称不上优秀,但这件事我不知道想过多少遍了——我想为他辩护。”
舞想起自己在接受保护后被带到警局的事。她将自己成为人质时和镝木庆一交谈的内容、他所采取的行动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结果负责的刑警带着同情的表情对舞这样说:“他是想拉拢你。”
“镝木是令人害怕的高智商犯罪者。那家伙就是靠着乘虚而入、控制人心才一路逃亡到今天的。”
那么,一切都是谎话吗——
“嗯,全都是天大的谎话。”
舞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是黑是白,正义抑或邪恶,完全不明白。
同时,她也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了。
即使镝木庆一是无罪的,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应该被拯救的当事者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小舞,小舞。”
四方田拍了拍舞的肩膀,舞回过神。
“你还好吗?看你在发呆,要不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舞摇头。她其实想回家了。事到如今,跟她说这些又能怎么样?这些人说想要救镝木庆一,但人都死了要怎么救呢?
“所以,你实际上是怎么想的?”
此时,头发往后抓的年轻男子向舞问道,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根点燃的香烟。
“你觉得是那小子干的吗?”
舞微微倾首回答:“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我是在问你是怎么想的。”
“……”
“这女人是什么情况?”
男子哼笑了一声,叼着香烟。
“和也。”尽管渡边要他注意分寸,被唤作和也的男子却不以为意。
“你如果没办法相信我们就算了。你回去吧,这样只是浪费时间。”他下巴朝店门口的方向示意。
“你相信他是无罪的吗?”舞问。
“不相信我会在这种地方吗?”和也哼了一声,“我是没办法像渡边律师一样说那些很复杂的话啦,但我知道,勉三不会杀人。”
和也说得斩钉截铁,将烟吐向天花板。
“和也他啊,在帮我们募集联名书。”渡边帮腔。
“联名书?”
“他一个一个去拜访相信庆一无罪的人,请他们签名。虽然现在是个网络社会,但亲笔签名还是很有力量的。”
“我过去因为这个吃过苦头,所以很清楚它的力量。”和也搓了搓鼻子,“渡边律师才是,你不是还在视频网站上努力吗?”
舞想起来了。对了,渡边就是那个在视频网站上一个人对着镜头说话,说镝木庆一的判决是否言之过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