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迪有些困惑:“是吗?可能是吧。我记得是在大本营还是前进营地啊,她偷偷把我叫出去,告诉我,她喜欢我。”
“是在大本营的时候。”
“哦,对。我当时一得意,跟你炫耀来着。”
陈西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你那时候就这德性。”
夏迪又给瘦马墓前撒上一杯,扭头又看着陈西风,道:“西风,有些事儿我得问清楚,我不想在对不起瘦马之后,又对不起你。”
陈西风强颜欢笑道:“怎么可能,你一直是我的好兄弟。”
夏迪沉默半晌之后,终于问道:“范林在北京的时候,自残了好多次,严重的时候甚至割腕,我起初以为是因为我。”
陈西风万分惊愕:“割腕?那是为什么?”
夏迪摇摇头:“她从来也不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瘦马出事那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西风把酒放下,心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听夏迪在那里继续:“登顶成功以后咱们下撤,我好不容易把最后一部分物资从AC撤回到ABC附近,就开始下雪。结果正好碰见范杨着急往外走,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范林和你都不见了,呼叫下面的大本营BC,他们也都说没有。他怕出事儿,所以执意要去找你们。”
“我当时因为刚刚连续走了接近四个小时,太累了,就让他先行一步,我得在帐篷里缓缓,休息半个小时。”
“结果等我出门的时候,漫天都是飞雪,我只有顺着范杨的脚印和他做的标记往前走,直到发现脚印消失,原来他已经不慎滑坠,掉入暗冰裂缝。”
随着夏迪低声的陈述,五年前那个惨烈的夜晚再度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二人的面前,夏迪发现范杨出事之后,妄图用绳降至冰裂缝的底部来进行救援,无奈主绳长度有限,只能晃在半空之中大声呼喊,而范杨却卡在下方冰缝里,因为坠落时的撞击,还有寒彻入骨的冰水,只是偶尔嘟囔了几句“替我找到范林”“好好照顾她”之后便渐渐陷入昏迷不醒。
第二日茫茫大雪终于停止,却将昨晚的所有痕迹都掩藏,无论是范杨还是暗冰裂缝,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全然不见踪影。
至于活下来的人们,却久久不能释怀,各自陷入无间地狱。
时间又转回到五年后,此刻夏迪站在范杨的石头墓地面前,问陈西风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瘦马出事那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措辞已经琢磨了数年,所以陈西风答道:“我登顶成功有些得意忘形,再加上对你不服气,所以把一直驻扎在AC的范林叫出去,跟她说我喜欢她来着。当然结果是被她拒绝了,还说我什么,瘌蛤蟆想吃天鹅肉。”话虽这么说,西风却转过脸来,微微避开夏迪眼神。
夏迪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个答案倒是也在情理之中,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只听陈西风又道,“你还记得玛吉阿米的留言簿吗?知道那几页为什么不见了?”
“为什么?”
“那天大家写完愿望都走了以后,我晚上又偷偷回来了一次,看范林到底写了什么?“
夏迪好奇问道:“你看到了?那她写了什么?”
“她写的很简单,就一句话,范林喜欢夏迪!”
“啊?她真这么写的?那你看到以后岂不是气死了?”
“嗯,所以我一怒之下,就偷偷把那几张纸撕掉了。”
夏迪默默看着他:“你可真够小气的。”
陈西风感叹一声:“是啊,所以后来有了报应。至于范林,现在回过头来看,她哥哥去世这事儿对她打击一定很大,所以也挺不容易的,你要对她好点,范林对你真是一心一意。”
夏迪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消化,于是只是轻“嗯“一声,不再多语。
两个人终于离开珠峰墓地,边说着话边往回走,走到珠峰大本营入口处的邮局附近时,陈西风看夏迪一眼:“上次来文女峰的时候,范林就抱怨说忘记自己给自己寄一张明信片,这次你要不要给她寄一张?”
夏迪楞了一下:“是吗?”继而又冲陈西风点了点头:“那就给她寄。”便朝邮局方向走去。
这个邮局是中国邮政所涉及到的最高海拔处,只有一位英汉双语都很流利的藏族工作人员。不但要招呼夏迪二人,还对两位执意想要用法语交流的法国小伙比划着英语。夏迪问了问工作人员,多长时间才能到北京,那边回答道:“快则五六天,慢则半个月,不一定。”
陈西风狐疑地看着夏迪:“你这是假传圣旨吧?是她说的话吗?太不像范林了。”
夏迪一本正经道:“人都要长大的嘛,来来来,写一张。”
陈西风本想拒绝,但在夏迪的再三坚持下,也只好提笔,半天之后才写下四个字:“祝你幸福!”夏迪正想嘲笑陈西风的明信片写得跟本人一样正儿八经,身后忽然有包赟的声音传来:“真巧,你们也来寄明信片啊?”
夏迪转头一看,两个极不让人待见的人站在身后,正是林峰和包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