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何等精明,立刻会意,纷纷躬身,屏息凝神,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出了养心殿。
殿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
隔绝了外界的目光,云嬪紧绷的神经仿佛瞬间断裂,压抑的哭声终於爆发出来,带著无尽的委屈和哀怨:
“玄郎……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別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去,想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环抱住他的腰,將脸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寻求慰藉。
然而,这一次,她的手尚未触及那明黄的龙袍,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无情地格开了。
“既知错了,”穆玄澈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回御案后坐下,“那就回你的青嵐居,闭门思过。”
云嬪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著案后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帝王,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玄郎……你……你这话是何意?”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著破碎的颤抖。
“字面意思。”
穆玄澈的声音依旧冰冷,甚至拿起了案上一份奏摺,目光垂落其上。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云嬪脚底窜起,直衝头顶,可胸腔里那团名为嫉妒和愤怒的火焰却烧得更旺。
她猛地抬手指向东暖阁的方向,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著绝望的尖利。
“就因为她那样一个低贱的婢女!皇上就要如此折辱臣妾,將臣妾弃如敝履?”
“她不是婢女。”
穆玄澈终於再次抬眼,目光如冰锥,直刺云嬪心窝,声音斩钉截铁。
这冰冷的宣告彻底击溃了云嬪。
寒气冻结了她的血液,怒火却在五臟六腑里焚烧。
她最后的骄傲和执念让她脱口而出那个曾经让她无比安心的承诺。
“皇上说过此生只爱臣妾一人!”
回应她的,是穆玄澈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的宣告,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殿宇的樑柱上,也敲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朕,是天子!”
云嬪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泪水、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在这句“朕是天子”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汹涌流淌,冲刷著精心描画的妆容,留下狼狈的痕跡。
“来人!”
穆玄澈不再看她,声音冰冷地命令道,“送云嬪回宫!”
殿门应声而开,两名小太监垂首快步进来,一左一右站在云嬪身侧,声音平板无波。
“云嬪娘娘,请——”
云嬪失魂落魄地,一步一顿,如同踩在刀尖上,被两个太监“请”著,踉蹌地朝殿外走去。
临出门前,她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那个端坐御案后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敢置信的绝望。
东暖阁的门缝边。
一双机灵的眼睛將殿內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宝珠悄无声息地退回到暖阁深处,对著慵懒倚在龙床上的邢烟,压低声音,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小姐,云嬪碰了个天大的钉子!灰头土脸地被『请出去了!”
闻言,邢烟在柔软温暖的龙床上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像一只饜足的猫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又畅快的笑意。
“呵,这样的钉子,她也该碰一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