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层浑浊的水汽迅速瀰漫开来。
但他毕竟是歷经三朝的老太监,失態只在瞬息之间。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与忠诚。
他对著邢烟,极其郑重地、无声地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手势。
然后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斩钉截铁地说道:“贵人放心!老奴万死不辞!”
“那便有劳公公了。”
邢烟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份篤定。
她將小木鱼重新收回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静静地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目光投向紧闭的殿门,耐心等待。
赵德允则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力量,他挺直了佝僂的脊背,脸上那惯常的、带著几分諂媚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与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背负著千钧重担,迈著一种异样沉稳的步伐,快步重新走入了养心殿內。
殿內。
穆玄澈已坐回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的奏摺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虚空某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冰冷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只想做一个乾纲独断、不受任何人牵制的真正帝王,而非一个被人左右的提线木偶!
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窒息!
“皇上。”
赵德允悄无声息地靠近,动作轻缓地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恭敬地双手奉到穆玄澈手边,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您批阅奏章劳心费神,龙体要紧,歇息片刻,喝口茶润润喉吧。”
穆玄澈没有接茶,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鬱的嘆息,带著深深的疲惫与不甘。
“赵德允,你说,朕是不是做得还不够?”
赵德允將茶杯轻轻放在案上,低垂著头,姿態恭谨如磐石,声音却清晰而沉稳。
“皇上!您登基六载,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整顿吏治,轻徭薄赋,利国利民之政,桩桩件件,天地可鑑,百官万民皆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老奴斗胆说一句,您已是圣明之君!只是……”
他微微停顿,话语更加恳切。
“万事万物,皆有其定数,有其脉络。有些盘根错节,非一日之寒,欲除其根,亦非一日之功。皇上您切莫操之过急,反伤己身啊。”
“可她总想扼住朕的喉咙!”
穆玄澈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底泛起压抑的暗红血丝,声音里充满了屈辱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