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这入宫第一夜,皇上金口玉言要去她处,却杳无音讯,让她成了闔宫暗笑的话柄!
她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个反驳的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无处宣泄,最终化作一声闷哼,重重跌坐在近旁的绣墩上,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邢烟示意春分上前服侍起身,慢条斯理地繫著衣带,温声劝慰,字字却如软针。
“皇上日理万机,朝政繁重,偶有耽搁也是常情。妹妹青春正好,还需沉得住气,方是长久之道。”
这沉住气三字,在周欣萍听来无异於最恶毒的嘲讽。
她霍然起身,狠狠剜了邢烟一眼,连基本的礼数都拋却脑后,带著一身未散的戾气,几乎是衝出了青嵐居。
殿內重归寂静。
人一走,小邓子便猫著腰闪进来,低声道:“小主放心,慈寧宫那边,刘嬤嬤已然知晓,该递的话儿一句不少。”
邢烟这才將强忍委屈的宝珠唤至榻前。
她取过案头一只小巧的白玉药盒,指尖蘸了冰凉的药膏,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宝珠红肿的颊上。
“小主,奴婢没事,不疼的。”
宝珠吸著气,小声说。
邢烟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淬骨的寒意。
她动作未停,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冰凌碎裂。
“这一掌,我记下了。她周欣萍,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暮色四合,鎏金宫灯刚次第亮起,穆玄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青嵐居。
出乎意料,邢烟並未延续昨日的娇俏任性。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云纹宫装,青丝松松綰起,只斜簪一支碧玉簪,低眉敛目,温顺得如同初春的柳枝。
她盈盈一礼,声音清软。
“皇上万安。晚膳尚需些时辰,不知皇上可有雅兴,容嬪妾侍奉手谈一局?”
窗边小几上,棋盘早已摆好,黑白二子温润生光。
穆玄澈见她这般温婉模样,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却也欣然頷首:“甚好。”
两人刚在棋枰两侧落座,指尖棋子將落未落之际,刘嬤嬤步履匆匆而入,神色恭谨中带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皇上,太后娘娘凤体欠安,思念皇上,特命老奴请皇上移驾慈寧宫一敘。”
穆玄澈执棋的手一顿,眉心微蹙:“朕非岐黄,去了何益?传太医好生诊治便是。”
他心下瞭然,这欠安,多半是为周欣萍铺路。
刘嬤嬤腰弯得更深,声音却更清晰,带著太后的口諭:“太后娘娘说了,皇上一到,她的病气自然就散了。”
话已至此,穆玄澈只得將棋子放回棋罐,起身时眉宇间隱著一丝不耐。
“嬪妾静候皇上归来,续此残局。”
邢烟起身相送,语声温婉,毫无怨懟。
穆玄澈微一頷首,隨著刘嬤嬤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