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想,如果现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著安保制服的“方舟守卫”,看到这幅景象,他会怎么想?他会跪下,为这神圣的仪式而感动落泪吗?还是会掏出枪,呵斥他们褻瀆了科研重地?
她猜是前者。
狂信徒的逻辑,正常人无法揣度。
电影进行到高潮。一场暴风雪袭击了木屋,几乎要將屋顶掀翻。木匠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那扇门,门外是世界的咆哮,门內是他一生的执著。
放映厅里的空气也隨之凝固。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听到的不是电影的配乐,而是天文台窗外真实的风声。这座山顶,常年被烈风包裹,就像电影里的那间木屋。
电影结束了。
最后一个镜头,是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木匠苍老的手上,那只手依旧放在门上。画面渐暗,只留下无尽的余韵。
房间里一片死寂。
投影仪的风扇还在嗡嗡作响,衬得这寂静更加厚重。
没有人说话。这不是看完一部好电影的沉醉,而是一种被现实刺痛的麻木。
啪。
李姐抬起手,鼓了一下掌。
啪。啪。啪。
她的掌声很慢,一下一下,清晰而固执。隨后,另外两位科学家也跟著鼓起掌来。掌声稀疏,却异常用力。老九迟缓地抬起手,笨拙地拍了两下。
顾沉没有鼓掌。他只是转过头,看著苏晚。
“我第一次看完成片。”苏晚开口,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没有首映礼,没有记者,连个龙標都没有。”
“这比任何首映礼都好。”李姐放下手,“至少,这里的观眾都是活人,不是只会念通稿的机器。”
“李姐,你这张嘴,不去说相声可惜了。”苏晚勉强扯出一个弧度。
“我说的是事实。”李姐走向她,“一部关於『看守』的电影,给一群被『看守』的人看。没有比这更精准的艺术行为了。导演小姐,你无意中完成了一次行为艺术。”
这个形容让苏晚的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那个木匠,”一直沉默的老九突然开口,他的吐字有些含混,但足够清晰,“他一直在等。等门开。我……我也在等。”
所有人都看向他。这是老九恢復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你等到了。”顾沉对他说。
老九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但他整个人,似乎比刚才多了一点实在的东西。
“一个用一生去守护一个未知。”李姐环顾四周,最后把话头拋给苏晚,“一个疯子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催生了另外两群疯子。我们现在,就在这个盒子里。苏晚,你现在感觉如何?作为我们所有人的大祭司。”
“我的祭品,是一部文艺片,和一堆快要过期的爆米。”苏晚指了指角落里的一袋零食,“我觉得我的『神』,可能有点营养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