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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6章 问心之劫（第1页）

莲心界上空，评议契约的光辉静静流转，如淡金色的天穹，既是一种庇佑，也是一重无形的樊笼。自悬空山归来，已是第七日。七日间，莲心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青原的炊烟照常升起，孩童的嬉闹声也多了起来，那高悬的四色“星辰”与契约光晕，仿佛真的成了天幕的一部分，看久了，竟也让人生出几分习以为常的错觉。然而，青莲之下，无人敢有片刻松懈。灰朴道种悬浮于青莲之畔，光华内敛，沉静如深潭。道种表面，那四色裂纹已被刘云轩以《培元固本篇》为基础，结合自身“混沌包容”之道韵，艰难地修复、抹平，只留下几道极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痕迹，如同树木年轻，记录着曾经的劫难。道基算是初步稳固，但刘云轩深知，真正的危机并未过去，那四方意志的“注视”与“评议”的压力，如同悬顶之剑，时刻可能落下。他的心神，大部分依旧沉浸于道种深处，一方面继续温养、巩固，消化着之前与“融道之印”对抗、乃至最后触及“源初灵光”真意的感悟；另一方面，也在不断推演，思考着“评议”可能的方向与自身的应对之策。与墨文轩的短暂交易，换来百年喘息与一部《培元固本篇》，但“盗天丹诀”残篇这个隐患，也被暂时封存身边，如同一颗不知何时会爆开的暗雷。苏婉的伤势在刘云轩道韵反哺及自身调息下，已好了七八成，眉心青莲印记光华湛湛，甚至因经历“红尘”问心之劫，道心更显通透坚韧。她与林念源、陆明三人，除了必要的警戒与调息，大部分时间都在推敲、准备，模拟着评议会上可能面对的各种诘难。月无瑕的警告，墨文轩的莫测，坤舆府即将到来的勘验，都像是一片片沉重的阴云，笼罩在心头。这一日，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一直静悬于莲心界天穹中心、代表着“琴律”意志的淡金色律令符文，忽然微微一亮。没有恢弘的声响，也没有浩大的威压降临，只有一道平静、冰冷、仿佛由最纯粹的规则构成的意念，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透下来，清晰地响彻在莲心界所有具备一定灵智的生灵心神之中，更直接聚焦于青莲之下的刘云轩、苏婉等人所在：“依《诸天观测协同规约》及‘四方评议会’初步裁定，现启动对观察目标‘刘云轩’及其关联道种‘混沌包容之道’的第一次阶段性‘问心质询’。质询方：琴律。质询将直接作用于目标道心本源，涉及根本道念，目标需如实回应，不得欺瞒，抗拒无效。质询即刻开始。”这意念来得突兀，毫无预兆，甚至没有留给刘云轩等人任何准备或调整的时间！“琴律”意志，竟然以这种方式，直接启动了“问心”程序！而且，是单方面的、强制性的质询！“云轩！”苏婉脸色一变，瞬间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而精准的力量锁定了刘云轩的道种，那力量并非要破坏或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剖析、解构、乃至“定义”的意味，试图直接侵入道种核心，叩问道心根本！林念源和陆明也霍然起身，神色凝重，但他们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问心”之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法干涉，甚至连靠近都感到一股源自规则层面的排斥。刘云轩的道种微微一震，光华流转，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直指本心的压力。他并未慌乱，意念传出，沉稳中带着警惕：“琴律有何疑问，但问无妨。刘某之道，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善。”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开始发问：“问一：汝之‘混沌包容’道，言及‘守护’与‘新生’。然，守护需力，新生需基。汝初生之道种，于莲心界内，主动吞噬、化解四方观测道韵余波，以壮己身。此等行径，与‘掠夺’何异？此力，用于守护，抑或用于……无尽之‘吞’？”第一个问题，便尖锐无比，直指刘云轩之道最易被诟病的“吞噬”特性，并将其与“掠夺”挂钩，质疑其力量的正当性与最终用途。道种光华平稳，刘云轩的意念坦然回应：“混沌之道，海纳百川。外道余波侵扰此界，如同浊流污泉。我之道韵，如大地厚土，承其流，涤其浊，化其害为无形，反哺地脉，稳固此界。此乃疏导、净化、反哺，如同人体新陈代谢，去芜存菁，何来‘掠夺’？所得之力，尽归于此界稳固、道基夯实，所为者，无非‘守护’二字，天地可鉴。”“问二：汝言‘包容’。然，包容有度，过则为滥。若遇至邪至恶、纯粹以毁灭与吞噬为乐、无可转化之‘道’，汝之‘混沌’，是包容，还是同流？若无法包容，是否意味着汝之‘道’，亦有界限？此界限何在？由何而定？”第二个问题，更加刁钻，触及“包容”的边界与矛盾。若什么都能包容，岂非善恶不分？若不能包容，那“包容”之道岂非虚言？，！刘云轩沉默一瞬，似在深思，随即意念清晰地传出：“混沌初开，清浊自分。包容非是藏污纳垢，同流合污。我之‘混沌’，包容的是‘存在’之性，理解其‘所以存在’之因，却非认同其‘存在’之恶。如同大地承载万物，却也会将剧毒深埋，将污秽净化。至邪至恶，若其存在本身便是对万物和谐的绝对破坏，我之‘道’，自会生出‘排斥’、‘炼化’、‘归墟’之能，此乃‘包容’的另一面——动态平衡中的‘抉择’与‘净化’。界限何在？在于是否违背‘守护’之本心，在于是否破坏万物共生之‘和’。此界限，存乎一心，映照于道。”他的回答，将“包容”提升到动态平衡与有择净化的高度，巧妙地化解了“善恶不分”的质疑。“问三：亦是最终一问。”琴律的意念似乎毫无波动，继续推进，“汝之道基深处，那点被月墟称为‘源初灵光’之物，从何而来？汝对其了解几分？此物与‘混沌包容’之道，孰主孰从？未来汝之道途演化，是否会因此‘灵光’之变而变，失却本我，沦为外物之傀？”第三个问题，终于触及了最核心、最敏感的秘密——“源初灵光”！而且，问题极为致命，直接质疑刘云轩对自身之道的“主导权”，以及未来是否会因“灵光”而迷失自我！苏婉的心瞬间揪紧。林念源和陆明也屏住了呼吸。这是最难回答的问题，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认定“道基不纯”、“受外物操控”，后果不堪设想。灰朴道种的光芒，在这一刻似乎内敛到了极致，仿佛所有的光华与意念都收缩到了核心那一点翠绿之中。刘云轩的回应，并没有立刻响起，仿佛在经历着无比艰难的思索与权衡。时间点滴流逝，无形的压力弥漫。终于，刘云轩的意念缓缓传出，不再激昂，不再辩解，只有一种沉淀后的平静与坦诚：“此‘灵光’从何而来，我亦在探寻。或为机缘巧合，伴归墟砚而生；或为冥冥之中，一点未泯之灵机附着。我对其了解，不过皮毛，知其古老，知其纯粹，知其于绝境中曾与我‘守护’之念共鸣，助我稳固道基，开辟此界。”“至于孰主孰从……”他顿了顿，意念中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之道，起于微末，源于本心。‘混沌包容’之念，是我于万千劫难中，为守护珍视之物，一步步明悟、践行而来。此‘灵光’于我，如同暗夜行路时偶然拾得的一盏古灯，光虽非我生，路却是我选。是灯照路，而非路随灯转。我借其光，明我道途，而非奉其为主，失我本心。”“未来道途，纵有万变，只要我‘守护’之志不移，‘明心’之念不熄，则我道永存，我志永固。外物之力，可为助力，可为借鉴，可为磨刀之石，却永远不会成为主宰我之道的‘傀’。此心此志，便是‘混沌包容’之道最根本的‘主’。灵光若变，我自以我道衡之、化之、御之，而非随之沉浮。”他的回答，将“源初灵光”定位为“工具”与“机缘”，强调自身“本心”与“道志”的主体性与不可动摇，既承认了灵光的存在与特殊性，又牢牢把握住了自身之道的主动权。“问心质询，完毕。”琴律的冰冷意念在刘云轩回答结束后，立刻响起，没有丝毫拖延，也听不出任何满意或不满的情绪，“回答已记录。真实性及道心稳固度，纳入评估。警告：汝对‘源初灵光’认知浅薄，此乃重大隐患与变数。在未明晰其根本前，慎用其力。第一次质询结束。”随着最后的话语，那股锁定道种的、冰冷精准的“问心”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莲心界上空，那淡金色的律令符文微微闪烁了一下，恢复了平静。青莲之下，一片寂静。苏婉几人都有种虚脱之感，方才那无声的“问心”交锋，虽无刀光剑影，其凶险与压力，却比实打实的战斗更甚。那冰冷的质询，直指道心最深处，稍有不坚，便是道心受创，甚至信念崩塌的下场。刘云轩的道种光华明灭不定，显然刚才的回答，尤其是关于“源初灵光”的部分，也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是在坚守本心与坦诚现状之间，走了一步险棋。“第一次‘问心’……”林念源喃喃道，脸色不太好看，“仅仅‘琴律’一方，便有如此尖锐的质问。若四方轮番上阵，甚至……”他话未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其意。这只是开始，后续来自“窃痕”、“信毒”、“红尘”的质询，恐怕只会更加刁钻，更加难以应对。而且，“琴律”最后关于“源初灵光”的警告，也像一根刺，扎在众人心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云轩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历经淬炼后的沉稳，“此番问心，亦让我对自身之道，思之更深。未必全是坏事。大家抓紧时间调息，准备应对下一次吧。真正的评议，恐怕还未真正开始。”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莲心界天穹之上，那片代表“信毒”意志的赤红星点，忽然光芒大炽，一股炽热、纯粹、排他，仿佛要焚尽一切不谐的磅礴意念，开始缓缓凝聚、降临……：（）鸿蒙动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