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看著当年那个还需要在大唐朝廷上小心翼翼周旋的新罗公主,如今虽无实权,却顶著大唐亲王的尊號,享受著万户食邑的供养,地位超然;
而自己这个曾经的百济王子,却只能在长安这座繁华的都市里,当一个被人渐渐遗忘的閒散侯爷,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几乎让他发狂。
他回想起自己当初毅然留在长安的决定,本以为是一步妙棋,如今却仿佛成了作茧自缚,被困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眼睁睁看著机遇从指缝中溜走。
多方奔走却毫无所获的挫败感,让他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烦躁易怒,连平日里觉得颇为自得的诗酒唱和也失去了兴致。
他开始疑神疑鬼,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带著嘲讽,仿佛在说:“看啊,就是那个异想天开的百济王子,还想学新罗王卖国求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他甚至迁怒於僕役,府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压抑非常。
就在扶余慈几乎要被绝望和焦躁吞噬,觉得自己此生“亲王梦”碎,只能庸碌无为地老死於长安之时,一个他从未预料到的转机,却伴隨著凛冽的寒风,悄然降临。
这个转机,並非源於他自身的努力,而是源於百济国內那如同火山喷发前般不断积聚的不安与恐惧,以及其王义慈最终做出的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决定。
自从大唐以雷霆手段平定新罗內乱,將金恩静扶上“新罗王”之位,实则將新罗完全纳入掌控之后,与新旧罗仅一山之隔的百济,就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朝野上下,瀰漫著一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尤其是百济王义慈,他深知自己过去与高句丽曖昧不清,甚至在唐丽战爭初期有过首鼠两端的行为,虽然最后迫於压力臣服纳贡,但大唐是否会就此放过百济?
下一个被“羈縻”、被“消化”的是不是就是百济?大唐在新罗驻军,设立熊津州都督府,並不断向半岛增派官员和物资,这一切在义慈王看来,都是指向百济的利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
这种恐惧,隨著时间推移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日益加剧。
他派往长安的使臣带回的消息,除了例行公事的安抚外,並不能让他真正安心。
他看到了大唐皇帝对周边势力的强硬手腕,也看到了那个“新罗王”模式的本质——用虚权换实利,看似尊荣,实则亡国。
他绝不能接受百济像新罗那样,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大唐的一个羈縻州府,自己即便能得个虚衔,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傀儡。
巨大的危机感压迫著他,促使他必须做出抉择——是坐以待毙,还是鋌而走险?
“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纵然身死,也好过將祖宗基业拱手让人,做个愧对先王的亡国之君!”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义慈王心中疯狂滋长。
他要搏一把!
而在这个关头,一个意想不到的“盟友”也正急於寻找出路。。。
那就是败退后仍在负隅顽抗的渊盖苏文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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