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虚弱得无法坐直,贵妃却仍坚持从病榻上起身,正装端坐在主位上接见我。这个年轻的女子,似乎正努力已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尊严。
看着她强自压抑着咳嗽和喘息,摇摇晃晃的坐在那里,枯瘦的身体在宽大的椅子中越发显得渺小,我心中除了怜悯,再没有别的心情。
“德妃来本宫这里,可有什么事吗?”
贵妃勉强正住身子,冷冷的问道。
自从拉拢我失败后,她对着我时便再没了一丝一毫的温情和客气,时时刻刻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以我如今的年纪和阅历,自然不会介意她这种近乎幼稚的示威,因此不过顺着她的意思,摆出越发恭敬的姿态。
“臣妾听说贵妃娘娘贵体有恙,特来探望,看看娘娘可有什么需要,也可即刻吩咐臣妾去办。”
“哼,德妃有心了。”
贵妃冷笑一声。
“如今本宫这幅样子,只当自己人见人厌,想不到竟还有人惦记。”
“娘娘说笑。”
我笑吟吟挡回她的冷箭,只当她是病人喜怒无常。
正巧这时候,有人端了熬好的汤药过来,请贵妃用药。
“吃了几个月了,有什么用?拿走拿走!”
贵妃突然发起脾气来,一扬手将碗掀落在地。
“反正横竖要死的,与其喝这没用的东西,倒不如喝酒来得痛快!”
说这话,却斜眼瞧我。
“反正我若死了,钟粹宫自然有别人住,这贵妃,也有别人做了。”
她这话摆明了是针对我,一旁的宫女们吓得都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我看她一会儿,平静地说:
“贵妃娘娘年纪轻轻,实在不该轻言生死。”
“轻言生死?”
贵妃狂笑起来。
“我早已生不如死,生或死,于我何异?于我何异?”
我看她笑得如风中枯叶,只觉得凄凉。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钟粹宫。
贵妃在十一月初永远闭上了眼睛。
也许,面对这样的宫廷生活,死亡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