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了盒盖。
后台里伸长了脖子偷看的众人,都发出了小小的失望的抽气声。
盒子里没有珠宝,没有钞票,甚至没有女人都喜欢的香水、胭脂。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雅信笺,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垫子上。
白玉霜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拿起信笺,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手遒劲有力又不失风雅的毛笔字。
写的不是什么露骨的情诗,也不是什么客套的问候,而是一段关于她三天前那场《西厢记》的“戏评”。
“玉霜小姐之《西厢记》,
‘赖婚’一折,世人皆赞其唱腔之哀婉,眼神之决绝。
然在少华看来,其精髓,在于两处‘无声’。
一处,是听闻老夫人毁约时,手中茶杯滑落前,那瞬间的僵首。
未曾落地,己是心碎。
另一处,则是长亭送别,转身之后,背对张生,那滴无声滑落的清泪。
未曾哭出声,己是肝肠寸断。
小姐演的,不是崔莺莺的悲,而是那个时代所有身不由己的女子,对命运无声的抗议。
周某,叹服。”
信的末尾,只有一个小小的落款——周少华。
没有一个字是吹捧她的美貌,通篇,都在说她的戏。
而且,说到了她的骨子里,她的心坎里。
那瞬间的僵首,那滴无声的泪,
是她自己对着镜子揣摩了无数个日夜,才从骨血里悟出来的神髓。
满城的“知音”,送了满屋的花篮,写了满篇的赞美,却只有这个人,看懂了她藏在水袖之下的,真正的灵魂。
白玉霜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感觉它重若千斤。
她的心,平生第一次,乱了方寸。
她抬起头,对那个还在等着的小厮说:
“告诉周会长,东西,我收下了。”
……
第二次见面,不在戏院,不在饭局,而在江城最大的一家西式书店——“启明书局”。
是她主动约的他。
她让戏院的班主托人带了话,说想当面感谢他。